心裡奇怪,陸遙遙走到桐丫頭身後,雙手輕輕扶住她的肩膀,似在安撫。
“這位客人,不好意思,我是這家管事的。我想這裡麵應該有些誤會,能不能跟我說說?”陸遙遙端起商業的笑臉道,眼神銳利地在男人身上一轉。
滿臉橫肉,小眼闊鼻,普通商人打扮,整個人潦草得很,衣衫領子亂翻著,一雙鞋上滿是泥點。
那人見陸遙遙開口,將手裡東西往櫃上重重一砸,道:“你家夥計說兌不了。你家不是專門管兌換的錢鋪子嗎,兌不了還出來做什麼生意!”
陸遙遙轉眸一看,居然是四錠白晃晃的大銀錠。這種規格的,應該是五十兩一錠。
四個,就是200兩。
她在係統的金融指南裡看過,這個銀錠,在這裡可是稀罕玩意兒。
受到購買能力的約束,當時主要交換媒介還是銅錢,銀錠因為不易生鏽、化學性質穩定,通常用於富人貯存財富,很少在市場上交易。
很顯然,這不是一般人能隨隨便便拿出來的玩/意/兒。在這武尤縣裡,能有這東西的,她伸出兩隻手都數得過來。
眼前這人雖然商人打扮,但一身潑皮做派,顯然不可能是銀錠的正主。
陸遙遙心裡冷笑一聲,等了這麼久,劉貴那邊終於行動了。
但這實在算不上個事兒。
新店開張,陸遙遙采取的是保守策略。
一來是為了避免某一類貨幣兌換數額過大,造成市場上該種貨幣種類過多,引發民間彙率大幅波動。
二來她也不想生意一下子擴張得太快,導致前期基礎沒有打牢,後麵反成累贅。
因此,她計劃給店裡定了個不成文的規矩,每日交易額達到100貫景錢,也就是100兩白銀的時候,便掛起歇業的招牌。
經過昨日測算,她覺得這個金額是可行的。所以昨天傍晚打烊後,便正式給店裡夥計開了個短會,把近期交易額的上限要求說了說。
但今天,好巧不巧,就來了一個踢館的。
周圍已經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
有個絡腮胡的客人大聲道:“哎,你們連這點銀子都兌不了,該不是沒錢做生意吧?”
立即有人在一旁起哄:“就是,沒錢還來做什麼生意,女人就是見識短淺,還是滾回家帶孩子吧!”
“就是,還有這一群半大姑娘跑出來做夥計,每天拿那麼一點錢,還不如找個男人嫁了。”
口徑統一得就像事先演練過。
旁的客人有心為陸遙遙維護兩句的,也被這些人大聲蓋住話頭。
陸遙遙原本想著開業沒幾天,事情不宜鬨得太難堪,打發打發此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算了,聽著這些話越說越難聽,一張俏臉當即就沉了下來。
一則這招實在陰險,直接把她往小店窮路的溝裡帶。
對比之下,明日即將開張的劉氏錢鋪,自然顯得財大氣粗、實力非凡了。
如果今日不能當場解決,恐怕將對店鋪客源產生直接影響。
畢竟,去哪裡兌換錢幣不是兌呢?自然要挑一家口碑更好的。
二則,她確實有些生氣了。
說她可以,但是要開始往她鋪子裡的姑娘們身上帶/節/奏,那得先問問她同不同意。
她冷冷站在一旁,目光森森掃過那些大呼小叫的人,手藏在垂下的袖子裡,指甲將手掌刺得生疼。
轉瞬之間,她的心思就轉了幾轉。
她忽然舉高雙臂拍了拍手,見眾人暫停了吵鬨朝她這邊看來,一臉的冷色瞬間化為略帶譏色地一笑。
隻見她伸手從櫃台攬過這幾錠銀子,故意抬高了聲調,朗聲道:“這麼大額的生意,夥計沒權限處理,我跟您道聲歉。不過我來了,這筆大生意,我們當然要做。”
橫肉臉沒料到陸遙遙爽快答應下來,一時語塞,半天才凶橫地發話道:“既然如此,你現在就當著大夥的麵把這麼多布幣拿出來!”
這就是對方第二處陰險的地方。
開張做生意,不可能一天隻有一種貨幣進出,因此某一種貨幣並不會頂著上限備齊,而是處於一個動態進出的狀態。
就好比開酒樓,一個時間段既有吃完了飯的人出去,也有準備吃飯的人進來。所以酒樓隻需要稍微多備些空位作為富裕,不必備足吃完了飯和準備吃飯,所有客人的空位。
但是這人開口上來就是要用白銀兌布幣,200兩白銀,對應的布幣近千貫,足有3、4噸重。
他們這是料定了陸遙遙沒有備下這麼多布幣,要讓大家一起看她的笑話。
笑話!
陸遙遙麵上一片平靜,她款步走出櫃台,朝廳內眾人施了一禮,道:“各位,今日小鋪開張第二日,就有幸遇到一筆大生意。既然客人開了口,我便想借著這位大人的光,請大家一並去錢庫參觀,也為這筆生意共同做個見證。”
這一句落下去,在廳中掀起一片熱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