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店開張,第一個月收入再創新高。加之城西分店也開張在即,又選了一些新人補充人手,陸遙遙晚上在山外樓擺了兩三大桌搞團建。
今日特地提前了些打烊,讓大夥有時間慢慢逛去酒樓。畢竟這段時日客人多,大家白日都忙到腳不沾地,此時合該鬆快鬆快。
店裡其餘人先走了,她和惠心留下善後。
去酒樓的路上,經過一條小巷,裡麵忽然傳來少女的哭喊,跟著男人的怒罵和老人的哀求。
她們對視一眼,將燈籠往巷口移了移,看見地上跪著一個少女,她的邊上,一位老人臥倒在地,淚流不止。
她的長發被一個站著的高大男人握著,男人另一手握著一把剪刀,此刻正在一下下剪那姑娘的頭發。
很快,碎發如雪般紛紛灑灑堆了一地。
“啊!”惠心驚叫出聲。
男人轉頭看過來,陸遙遙認出,是當時來村裡替劉貴討債的那個惡霸。
“不要多管閒事。這老頭欠了劉官人的錢,這回隻是略施告誡,告到官府也是我們在理。”惡霸晃了晃剪刀威脅道。
“遙遙姐。”惠心扯了扯陸遙遙的袖子。
陸遙遙臉色也十分難看。
雖然劉氏錢鋪被她鬥垮了,但是劉貴還有一項主要收入渠道——放高利貸。
而且說不定為了彌補劉氏錢鋪的虧損,在放貸利率上較以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些會去借高利貸的百姓,原本就是生活窘迫到了極限,才不得不明知是一條黑路,還要去走一趟。眼下日子較以往更要難過。
可是眼下她能做些什麼?
替他們出頭?且不說自己打不打得過,就算趕跑了惡霸,又能保證下次他來的時候自己也在嗎?
替他們還債?劉貴四處放債,她還了一個、還了兩個,還能還第一百個、第一千個嗎?若是她還了,老人再去借錢又該如何?
想來想去,她還是朝惡霸丟去一兩碎銀:“省省力氣,去吃點好的吧。”
惡霸收了銀子,嘿嘿一笑放了姑娘。轉頭朝老人厲聲恐嚇一番,這才大步離開。
看著癱倒在地上的少女,陸遙遙朝她邁了一步,又搖搖頭,收回了腳步,艱難地拉著惠心的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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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飯飽,宴席已散,完成了一次圓滿的團建。
陸遙遙讓大家先回去,自己站在二樓窗邊,望著天上的彎月發愣。
方才女孩兒的事情如同一塊石頭壓在她心中,即便方才桌上滿麵笑容,待人群一散,便露出幾分頹色來。
這就是古代啊。
想要獲取多一點點自由和尊嚴,隻能靠更多的財富和更尊貴的地位。
可是這是一條無窮無儘、望不到儘頭的路啊。
樓下傳來街道上人們的歡聲笑語。
陸遙遙下意識朝下看去。此時武尤縣燈火通明,街上車水馬龍,人們滿麵笑容。
這裡是縣城最繁華的地段,旁邊一處大宅飛簷高聳、大紅的燈籠連綿成線,宛如一座小小城池,上麵高掛著“劉宅”的匾額。
再往遠處看去,在燈火延伸不到的地方,是一片連著一片沉沉的土地。隻有零星的矮屋,像一隻隻將死的螢火蟲,散發出一點微薄的暗光。
陸遙遙知道那是哪裡。
是山頭村。是龍尾村。是石頭村。是大路村。是那張武尤縣堪輿圖上潦草帶過的一筆。
她忽然想起了剛穿越來時見到的阿爹,想起了白日被剪了頭發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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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陸遙遙頂著一雙黑眼圈,去縣衙找了沈謙。
沈謙聽說她要查看近三年的縣誌,倒也沒問為什麼,搖著扇子將她領去了檔案房。
“這是大前年的,”沈謙用扇子指著介紹:“這是前年的。”
陸遙遙一看,還好,都是半麵書架的規模。
“這、這、這都是去年的。”沈謙連點了三個書架。
陸遙遙:???去年貴縣是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嗎?
沈謙從她麵色看出她的疑惑,不緊不慢解釋道:“去年沈某來此上任。”
一副想要得到誇獎的小學雞模樣。
陸遙遙十分配合,道:“沈大人果然是治世之能臣,一縣事務細致入微,真是上得公堂,下得案房……”
沈謙:……說得很好,下次彆說了。
因為查閱重點主要在戶頭、耕地、產糧、稅賦、物價等重點乾係經濟的條目上,加之係統有自動讀取摘錄功能,陸遙遙隻需要負責翻書即可,隻花了兩天功夫,就差不多將整個武尤縣的家底摸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