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一隻靈力凝聚而成的信鳥就飛進了客院,“篤篤”敲擊沈停雲的房門。
化回原形睡覺的沈狐狸尾巴動彈兩下,蓬鬆的白狐狸毛將龍崽引得打了個響亮的噴嚏,一狐一龍同時驚醒過來。
“乖崽,去開門~”沈停雲睡眼惺忪地使喚妖王。
龍崽聽話地下床來到門邊,努力地對著比它高兩個頭的門栓蹦跳。
半晌後……沈停雲認命地爬起來。
通體晶瑩的信鳥飛進屋,立刻幻成一道五彩流光──亮晶晶的光華落下,一份通告憑空浮現。
【修真大會首日大典將於巳時開始,諸位道友可趕往昊仙廣場觀禮。】
字跡在空中定格了半盞茶的時間,就自行隱去了。這是修真聯盟群發的報時信鳥,用於提醒所有報了名的人。
沈停雲打個哈欠,拍了拍楚昤的龍腦袋,懶洋洋道:“來,阿爸教你小清潔術。”
楚昤乖巧的“噢”了一聲,坐到了沈停雲對麵。
漂亮少年烏發散在身後,睡衣鬆鬆垮垮坐不成坐樣,手上結印卻精準無比。不過一息功夫,白色的術法光閃過,沈停雲已將自己打理完畢。他動作沒停,繼續捏了個整冠術,為自己換衣束發。
龍崽……龍崽瞪大了金瞳,卻眼花繚亂啥也沒看清。
楚昤:?
沈停雲沒有一點作為監護妖的自覺,掀起眼皮慵懶地看妖王殿下:“如此簡單的術法都不會,這麼笨嗎?”
楚昤:……你等著,總有一天我要和臨安爺爺告狀!
她一咬牙,調動體內妖力──
“嘩啦啦”的水聲落下,一汪比房屋柱子還粗的泉水憑空出現,澆濕了半間屋子。
龍崽被自己召出的水潑了個透心涼,沈狐狸卻眼疾手快地為自己撐起了屏障,一身乾淨清爽。
在妖王殿下嘴一癟即將哭出聲之前,沈停雲及時為她捏了個小清潔術。龍崽剛要哇哇大哭,卻感覺到身上的水都跑光了,一下子愣在當場。
沈停雲則在心內默默評估一番:不愧是龍族血脈,楚昤的妖力精純充沛,隻是還不太會運用,無法掌握尺寸,多讓她熟悉熟悉就好了。
又演示了兩遍術法口訣和動作,成功讓龍崽學會了自己洗漱。
一番打理後,一大一小皆換上雲紋藍邊的雪白法衣套裝,穿戴一新拾掇得漂漂亮亮。
儲物空間裡有什麼震了兩下,沈停雲取出來一看,是昨夜燕霄給的昆侖劍行令。精致的白玉小劍上白色的光暈一跳一跳,似乎有話要說。
他將楚昤喚過來。
楚昤才剛破殼不久,還未煉化先天之氣,所以不能化形。現在依然是一顆金燦燦的球,被包裹在自動貼合身形的法衣裡,隻露出臉蛋和小小的龍角。
龍崽把小爪子按在劍行令上,讀取劍行令內的消息。
靈力閃過激活了千裡傳畫,燕霄的身影出現在二妖麵前。
“楚昤吾徒,為師今日尚未事畢,不便趕回大典,汝可至劍閣尋玉筆師叔,她將引你入宗門。”話音落下後,影像就消失了。
龍崽眨眨眼睛,對著空氣喊了句“爹親?”
沈停雲敲她的腦袋:“你這亂認爹的毛病必須改掉!還有,這隻是一段留影,那冷血無情的冰疙瘩不在這兒。”
龍崽:“噢……”
折騰半天,二妖終於走出房門。
剛走到小院石拱門處,就見到昨晚剛認識的鄰居──
一身淡黃儒衫的蕭琉執扇而立,見到沈停雲後拱手施禮,笑意吟吟地開口:“沈道友可是要前往昊仙廣場?不如結伴同行。”
反正目的地一致,沈停雲從善如流地應下,客客氣氣和蕭琉一塊兒出了院子。
修真大會每三年一辦,其內容分為百宗比道,昊仙奪寶,修真院收徒等三個部分。每年皆有數千修士參加,場麵盛大浩繁,是修真界最為熱鬨的大典之一。
昊仙廣場就在修真院升仙梯腳下,二人來得算是晚的,廣場此時已是人山人海比肩接踵,不單單是報了名的修士,更有許多來看熱鬨的人。
最外麵還圍了一圈小攤販,售賣符器丹藥甚至零食早點的都有。
趁著熱鬨的日子,他們光明正大把生意做到了修真院腳下,叫賣聲此起彼伏。
沈停雲抱著楚昤,擠到一整排早點攤位前。
楚昤看見不管看見什麼吃的,都一副口水快要流下來的樣子,若不是被監護妖按著,早跳下去了。
熱騰騰的香氣不停往龍崽鼻子裡鑽,無論是炸得金黃的糖油果子,還是抹了花生醬的粢米糯團,她都想咬一口嘗嘗。
從人群裡擠出來時候,沈停雲手裡已經拎了一堆小食。
龍崽改成蹲坐在沈停雲肩頭,雙爪舉著一方油紙包的驢肉火燒,現烤的烙餅外焦裡嫩,鹵好的驢肉伴著老湯汁夾進酥脆的火燒裡,一咬就噴香。
三兩下吞完驢肉火燒,楚昤伸出小龍爪,努力夠沈停雲手中的桂花糕。
蕭琉看到龍崽這副模樣,眸光微閃,狀似不經意地問道:“沈道友這養的是何靈獸?看起來靈動可掬,我竟是不曾見過。”
禦獸宗的人他遇到過不少,他們所禦妖獸,弱的放在妖獸袋裡,實力強橫的簽訂契約準入丹府,可是沈停雲肩上這隻兩者都不像。
這靈獸宗,以前從未聽過,看起來頗有意思。
沈停雲信口胡謅:“這是我契約的本命靈獸,大金球。”
作為已修成四尾的天狐,沈狐狸的境界和人族修士的金丹期差不多。而離開無憂潭時,沈臨安已為他設下障眼法術,隻有修為和妖君同等——即化神和以上境界的修士,才可能看穿沈停雲的身份。
現下,沈停雲也不擔心蕭琉認出妖王,畢竟蕭琉年齡閱曆擺在這兒,絕不可能見過龍族。更何況……自家崽崽長得,真的一點都不像龍。
蕭琉:……這麼草率的名字,生怕彆人聽不出是假的嗎?
好在他也是識趣的人,見沈停雲不說就沒有再問,切換話題與之閒聊。
很快,大典開始了。
一望無垠的巨大廣場,憑空升起幾座浮島高台,仙霧繚繞,恢宏霸氣。
忽而,一群仙鶴拉著車架踏空而來落在台上,鶴唳雲中,好看又氣派。
車上出來個長相威嚴的化神修士,一身華麗的銀色袍子,手持鑲珠木仗,大抵就是這一任的修真聯盟盟主了。
高台雖遠,台上的人卻用了虛影化身術法。無論身處昊仙廣場哪個角落,都能看清台上人的衣帶配飾,更能清晰感受到,來自化神修士莊嚴的威壓。
全場肅而靜之,盟主發表了一連串講話,諸如希望本次大會人才輩出,秀出風采,修真界後繼有人等等。
沈停雲捏了一把桔子糖球,自己吃一顆再喂龍崽一顆,聽得無聊但吃得忙碌,還抽空問蕭琉要不要一起吃。
蕭琉十分上道,不僅從儲物戒取出了桌椅茶具,還打起了乘涼遮陽的大傘。
突然,沈停雲捏糖球的手頓了一下,緩緩直起了身子。
他感覺自己被一道神識鎖定了。
被抱在懷裡的楚昤同樣渾身緊繃,無措地仰頭告訴阿爸,她覺得有人在看她。
對方並沒有惡意,兩三息的功夫就移開了目光。也是因為對方的毫不掩飾,沈停雲很快找到了那道神識的主人──
高台之上,盟主正隆重介紹本次修真大會請到的壓陣高手,五大宗門的五位長老。“……昆侖劍宗玉筆長老覆仙君,以及密雲佛宗慧安大師,接下來有勞諸位了。”
玉筆長老?十分耳熟。
沈停雲重新靠回椅背上,既是昆侖的,那就是龍崽的同門,是友非敵。
……
等到盟主和五位長老講完開場時,沈停雲已經吃撐了。少年不再動口,隻是一顆接一顆地繼續喂楚昤。他發現了,龍崽看似隻有兩顆蹴鞠那麼大,胃卻是頂頂能裝,吃多少都不會飽的樣子。
這時,周圍的普通修士們開始騷動,一個個竊竊私語,滿臉期待的樣子。
“節目要開始了!我希望合歡宗的人今日表演時不要遮麵!”
“嘁,合歡宗有什麼好看的,也不怕對方看上你吸光你的精氣。不如好好看大宗門的天驕們~”
沈停雲用胳膊肘捅捅旁邊的蕭琉:“什麼節目?”
蕭琉滿眼詫異:“你不知道?”
沈停雲十分坦然:“靈獸宗人才凋敝,這是第一次參加修真大會。”
“就是修真院學子的例行表演。人呐,就算活了幾百歲也改不了,一到熱鬨場麵就想叫小輩出來表演節目的習慣。”蕭琉爽快地為他解釋:“即使是未來縱橫修真界的大佬,也免不了在年少時,被迫留下才藝展示的珍貴影像。”
說到這裡,蕭琉悄悄指周圍:“現在知道為什麼他們這麼期待了嗎?誰不想拍下未來的大能青春年少時的英姿呢?”
沈停雲仔細看了一圈,還真是,有不少人都舉著玄天鏡或留影珠,看起來十分激動的樣子。
可惜片刻後,他們的算盤就落空了──
先出現在高台的是昆侖劍宗。放大的虛影投射到了昊仙廣場上空,百名白衣劍修穿得整齊劃一,負劍而立,仙氣飄飄,卓然於世。
為什麼說眾人的算盤落空了呢?因為高台上是真的仙氣飄飄。少年少女們持劍立於雲遮霧罩之中,看不清真顏,隻能看到颯然飄逸的身形和他們手中沉穩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