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夜半三更。
纖細的白色身影從屋簷落下,來到那處上了鎖的禁地前,衣袍沾染了些屋頂的霜塵,要是白雪上混入了細微的泥沙。
“這地方可真讓本座好找。”
裴擒陌夜裡視力不佳,此地又偏僻,繞了整整一圈才碰巧找到。
而他在這個時辰來,一是因夢境而心急,想一探究竟,二是那些弟子們都已睡去,無人察覺他進入此禁地。
如此,便可省去一大樁麻煩。
他笑盈盈伸出雙手,去推房門。
“你真的要進去?”腦中傳出質問的聲音。
裴擒陌停下動作:“沈莊主,還不都是你不告知我夢境的後續,我隻能通過這種情況自己去找了,你現在可阻止不了我。”
沈羿:“哦,那你進去可彆後悔。”
裴擒陌麵露狐疑。
可笑,讓他後悔進去的地方,這世上還不存在!
再次伸手推門,誰知那門如被鋼板釘住般,紋絲未動。
裴擒陌低頭一瞧。
原是房屋的大門上掛著的一把鎖,有些生了鏽,卻將那門框捆得死死的,不破鎖鏈便絕不可能進去。
尋常人會被鎖鏈困在外麵,不過江湖高手榜排行前十的裴擒陌,豈會被幾條鏈子攔住?
想及此,裴擒陌兩手聚滿真氣,在那幾近生鏽的鐵鏈上輕輕一扭。
鎖鏈像是被真氣灼化,斷裂成數塊廢鐵,重重砸在地麵上。
“沈莊主,隻靠一把鎖就想把旁人攔在外麵,嘖嘖,你這不可隨意進出的禁地,怕是嘴上唬人的罷?”
裴擒陌信步走進屋子,見屋內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有些後悔沒帶上一盞提燈。
曾經的他夜視極佳,現在用沈羿的身體,眼前竟有些模模糊糊的,不知是何原因。
腳步剛剛踏進門檻,就聽見啪嗒一聲。
裴擒陌隻覺寒風逼近顱頂,心道不好,慌忙側開身子躲避。
三道飛鏢紮進地麵。
“哦?竟然有機關!”
裴擒陌自負一笑,誰知轉身過後,左腳便再次踩中了什麼石磚,陷了進去。
霎時間,側麵又飛來數根銀針。
裴擒陌嘴角的笑容頓時凝固。
暗器箭矢與數根銀針近在眼前,情急之下,他隻能揮袖以風抵擋,然而那些暗器飛來的方向並不一致,短短眨眼的功夫,其中一根銀針還是刺破了他脖頸的肌膚。
一針見血,眼下還真是應了這句俗詞。
裴擒陌搖頭歎息,心道受傷很正常,疼倒是不算什麼,他最怕的事還是在於,此針有毒。
待那些暗器落地,裴擒陌才捂住脖頸上的傷,無辜質問:“你這機關的排布方式比那天工閣都未遜色,是從哪裡學來的?還有,剛剛刺中我的針有毒沒有?”
前半句是隨便問的,後半句才是重點。沈羿聽出對方所擔憂之事,語氣淡淡:“無毒,我自學而成,此屋已經被我布下的重重機關術,你若再不走,可就真的走不成了。”
裴擒陌唇邊勾起弧度,發出嗤笑:“你自學的機關術?那天工閣本座且都不放在眼裡,何況你這彈丸之地,你越是攔我,我越是偏要進去!”
說罷,他縱身一躍。
地上布滿機關,他跳到梁上總行了罷。
如意算盤打得精妙,可未曾想,半空中竟出現幾條絲線,將他的袖子劃出數道口子。
裴擒陌想停下,可來不及了。
這梁上竟也有機關?真是連隻蒼蠅都沒打算放進來!
說時遲,那時快,那絲線扯動之後,四周竟飛來數把匕首,朝他攻了過來!
他的身體仍在半空中,行動不便,前胸和肩膀還隻能被暗器劃過。
布料頓時被血染紅。
這下舊傷未愈,再添新傷,幾道傷口的位置又有些棘手。
雙腳落地,裴擒陌偏頭盯著肩膀上的血跡,心中無奈,臉上卻無半分怒意。
“有趣,我倒要看看,你這自學的機關,究竟能將我逼到什麼地步?”
裴擒陌素來目中無人,絕不相信會有天工閣以外的人會讓他吃癟,鑽起了牛角尖。
他的手隨意朝地上隨意丟了些東西。
是他方才擰斷的鎖鏈碎塊。
那些碎塊的方向各有不同,恰巧砸中幾塊凸起的石磚,頓時觸發大量暗器機關。
萬箭齊發,驚天動地。
這種令機關讓提前觸發的方式,是裴擒陌想到的唯一能解決眼前未知機關的方式,隻是連他都被這小小密室裝載的暗器數量震懾片刻。
有點意思。
裴擒陌唇邊揶揄竊笑,從容走上前。
可惜,這些機關觸發過後,就猶如沒了箭矢的弩,已變為破銅爛鐵。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就在身體前傾之時,忽然感覺到肩膀僵硬。
壞了。
那銀針沒毒,但是不代表其他暗器也沒毒,方才劃開他前胸肩膀的匕首,恐怕上麵塗有某種麻醉藥。
肩膀上的麻木讓他整個人的行動變得遲緩,隻得朝前一步站定,卻再次再踩到機關。
一道暗箭飛出,硬生生射中了他的左臂。
裴擒陌臉色發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