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皇儲
他叫晉揚,原山國的太子,是這個國家唯一的希望。比起剛出生就被尊奉為福星的萱公主,他的人生並沒有那麼傳奇,卻也是能整理出一段故事的。
他是王室血統,卻並不是當今君王的骨血,甚至有點遠。仙源動蕩近百年,原山國自然是不能幸免的。為了成全先王的野心,眾多王子紛紛披上戰袍開拓疆土。等到原山國的版圖終於足以稱得上大國,先王已經病重無力回天,而王室中已沒了能繼承這霸業的人——戰場無情並不會因為是百姓還是王子而遲緩落下他高懸的利刃。眾王子紛紛戰死,唯一一位在世的王子也因為受傷而成為了殘疾人。
先王駕崩前留下遺詔,命令眾臣輔佐殘疾的新王守住原山國的宏圖。就這樣,原山國第一位殘疾統治者登基了。比起父親的野心,新王在守住祖業方麵儘情展示了一個君王的才華。他選賢治國,大度安邦,提倡節儉,反對奢華,將社稷和百姓放在了首位。他這樣的嚴於律己以身作則使得全國上下無不心悅誠服。
以前戰亂的時候趁此強取豪奪壯大自己的國家,因為打得了天下卻守不住終至迅速分崩,發生新的戰亂。而原山國幾十年間卻迅速穩定政權,成為仙源曆史上真正的大國。
這便是晉揚父親和祖父的故事,也是他命運轉折的由來。
王殘疾不能生育,為了原山國的未來隻得在王室成員中擇一人立為太子。經曆了朝政上殘酷的血雨腥風之後年僅七歲的晉揚被推到了太子的寶座,住進了東宮。這一住便是十五年。
有這樣兩位名震仙源的先輩作榜樣,晉揚太子的起點便是高的,高到可能一輩子也成為不了彆人的終點。
他待人謙和、處事賢明 ;他不務矜誇,聰明能乾;他品行端正,宜為儲君。十五年的太子生涯,這是所有能看到他的人對他的評價。
不負眾望的,他成為了能夠承擔起原山國未來的力量。
可沒人知道這樣的他有多少是真實的,又有多少是戴著麵具的偽裝。
他按照人們的希冀走了太久,武裝了太久。終於,連他都看不清楚自己了。
11、為何要活著
半夢半醒的女子驟然睜開眼睛目光驚恐,同時身體一抖啪的一聲響,手中的茶盞落地,殘茶灑了一地,也碎了一地白瓷片。
“呃,你摔茶杯的時間遠比我預計的要早。”花架子自動散開,露出了一排排的大藥櫃,白衣店主站在梯子上回頭看受了驚的萱公主,露出困惑的表情,計算了一下,點頭,“我還以為你會在回憶那段噩夢的時候才是真正的恐怖呢。”
“這裡是哪裡?”萱公主驚恐地瞪著神色寧靜的白衣店主,迷糊地沒了頭緒。
“你在問我你怎麼會說話了嗎?”形回身將裝藥瓶的抽屜退回去,神情淡然。
“我——”話還未出口就被人猜中,更證實了萱的不安,她哆嗦著抬起手伸進自己的嘴裡,輕輕一探便觸碰到了舌頭,她如遭雷劈。
地上灑了一小灘水,碎裂的白瓷片內部還粘著藍色的絨草,被水泡開了乖巧地貼在上麵。萱低頭呆呆地看著那杯殘茶和奇怪的茶葉,隱約感覺到了什麼。
地上淡藍色的茶水一躍而起,仿佛有生命一樣在半空中彙聚,形成了一麵玻璃鏡子。鏡麵不穩定,如水一樣一直在動。萱看到怪異的畫麵,驚愕地身子向後一退,右手撞到了桌上的花瓶,差點把精致的花瓶連同裡麵的藍色的花一同打碎。
形急忙抬手一揮,無形的力道阻止了‘花坊’被毀掉的命運。一連串的怪異,女子徹底被嚇住了,連反應都忘記。
“原來你的心這麼脆弱。”形扶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為自己的失算沉思了片刻,“還是第一次有人從我織成的夢境裡衝出來。原來你什麼都沒有了,連這點都承受不住。”
女子莫名地看著自言自語的人,還是沒什麼反應。
“好吧,我告訴你。”思考的最終結果,形下了決心太白告知:“我是形,這家藥鋪的主人。”
“這裡不是花坊嗎?”女子看著滿屋子的花露出困惑的表情。
“那邊還有幾排藥櫃,你沒看見嗎?”數度被人誤會,形不得不懷疑自己屋內的格局是不是真的欠妥。他抬手一指,滿屋的花頓時消失不見,轉眼便被幾個大櫃子取代。每個要抽屜上都貼著紅色的標簽,一樣一樣全是藥名。
“我死了嗎?”萱看著忽而出現忽而消失的景象已經適應,顫著聲問。她在剛才水珠形成的鏡子裡看到了自己的臉,光潔如玉眼神清澈,儼然是黛國曾經最富盛名的萱公主——與原山國那個殘破不堪的新娘判若兩人。
自毀容之後她連做夢都是滿臉疤痕慘不忍睹。如果不是死了怎麼會看到自己原本的模樣呢?萱忽然就明白過來了。
“你還沒死。”形坐在藥櫃前的藤椅上,翹起了二郎腿,聲音淡漠,“不過也差不多了。你也沒什麼了。”
萱的眼眸清澈如水晶,幽幽地盯著形的方向,看那雙見慣了世間生死冷暖而漠然的眼睛,目光漸漸黯淡了。
“是啊,像我這樣,確實已經沒什麼了。”她苦澀地笑著,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臉,手掌中眼睛也閉上了,嗚咽的聲音傳來,“如果不是為了黛國的安危,我是死都不會嫁過來的。可現在命不是我自己的,我連死都不能。”
“那麼你當初為什麼拚了命也要回來?”對於一個女子悲慘的哭訴,形的冷漠終於有所動容,卻還是開口說出了冰冷的疑問。
萱詫異抬頭。
“經曆那樣的事情,換成彆的女子早就死了。你為什麼還要忍辱偷生抱著那渺茫的希望,這樣回來乾什麼?”
冰冷的記憶劈頭而下,她再次跌入深淵。。
12夢魘
那是她一想到就不寒而栗卻怎麼也醒不來的噩夢。
“月兒,你不可以這麼對我。”人跡罕至的郊外,一束火把釋放出的光芒在春夜寒風的掃蕩下不安地跳躍,妖媚如鬼。一個顫抖的女聲響起,帶著無助的哀求和深入靈魂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