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於府。
眼下家中老小都出遊在外未歸,書院的事也已經趨於穩定……就連國公府那邊也再沒有隨時來訪的消息。
想是暑熱難耐,就連那一向好來她這談天說地打發時光的陸井也已一周未上門拜訪。
罷了,難得落得清淨,不如將前日去市集購來的新鮮話本消化乾淨。
窗外蟬鳴聲不絕於耳,她倒沒放在心上。正如先前讀書時總要戴起耳機來聽些舒緩的音樂以便於入境,現在自然是沒有那般條件,悠遠的蟬鳴聽起來倒也有些彆樣的樂趣。隻是眼下身旁無人,過會取來筆紙寫下來便是。
書箱上已落了灰塵,這倒不出她所料。她本就不是愛乾家務事的人,阿琥她們一出遠門,加中自然沒了人打掃,她的屋子每日有人進出尚且如此,其他屋子隻怕是已結滿了蛛網。
箱中書籍依照她的要求封麵朝下放置,按她自己的話說,這是為了保持其神秘感。
費力地將那躺椅擺在窗前,躺上去,隻可惜沒有軟墊。她沒有按照正常順序看這話本,而是先隨意翻開一頁倒扣在腿上,隨後抿了一口已經涼透的茶。
將那話本擺在眼前,她細細閱讀起上麵手抄的不算十分工整的語句。
“三百篇比興為多,唐人猶得此意。同一詠蟬,虞世南‘居高聲自遠,非是藉秋風’,是清華人語;駱賓王‘露重飛難進,風多響易沉’,是患難人語;李商隱‘本以高難飽,徒勞恨費聲’,是牢騷人語,比興不同如此。”
“。。。。。。?”
將書合上,這時她來了興致去看那書的題目和作者。
“《峴傭說詩》。。。。。。清。。。施補華?”
自顧自念出封麵上題的字,她此時也猜出了大概,這想必就是城北那家書行所謂的“營銷之道”了。將平時人不常看的書混入話本一類的書箱中,等有客人來買成箱的話本時再一起賣出。
如此想來倒是釋懷了,同為商人,她有時也會將過氣的糕點裝入時興的糕點禮盒中再賣出比零售更加實惠的價格。如此一來,即使其中有自己不喜歡吃的糕點,顧客還是會買賬。
書箱在房間西北角,而自己正躺在南牆邊上,即使隻有幾步路也不想跨過去。乾脆就這樣看下去。
這樣想著,她又翻到原來的那一頁。細細看去時,發現這一段講的是前人寫蟬鳴的詩歌,倒是應了當下一景。
看著看著,目光還彙聚於書頁,心思卻已不知何時飛出窗外了。
這也不全是她的錯,已是仲夏了,從她那時來的人,誰又能看到寫蟬的詩句、聽著不絕的蟬鳴,而不去想那炒製後軟糯的蟬蛹呢?
人之所行多半取決於胃腹,她即使平素飲食清淡,不喜油煙,但碰上如此的奇遇,心中那為了健康而設下的戒律終究是軟弱無力的。
書已經看不下去,被她合起放在一邊的桌上,對鏡子整理了一下儀容,又清點了一番錢包。她最終走出了那乘於隱蔽而氣候適宜的臥房。
“小弟,你攤上蟬蛹,要價幾何?”
那躺在地上,草帽蓋住臉正乘涼的小孩拉開草帽看了她一眼,隨後又將其蓋回臉上。
“老板自己隨意開個價錢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