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何以為朋(2 / 2)

春山夫人 湛綠 4146 字 2024-03-26

趙在澤合上書,剩下的盞茶時間便是他們交流時間了。

不過由於此前常青安布置了作業,於是他們紛紛拿出答卷置於案上,等待查閱。

常青安起身,行至趙在澤桌案前,她細細看去。

“若為君子當先為人,克己明思,聖人有雲……”

趙在澤不愧是這幾個孩子裡麵學問最高的,寫起來也是板板正正,引經據典,從古到今,而後抒發己念,定下結語。

“不錯。”

常青安肯定道:“德行在心在表,立身正己。”

“謝過母親。”

趙在澤躬身,鄭重行禮。

若無母親那日打醒他,他恐怕還迷醉於過眼浮華,自大虛妄,不解書中真意,如今方才如夢初醒,踏踏實實地站著。

常青安來到趙在淩桌旁,趙在淩深呼一口氣,雙手遞上答卷:“請母親過目。”

他的答卷洋洋灑灑,幾分潦草,明顯是一揮而就。

常青安定睛瞧去,頓時詫異。

趙在淩的答卷並非聖賢書,而是布匹分類與價格,再加上他自己的見解,一些改進之法,闡述了可行的方向與現下的弊端,它更像是一份市場調研,因此他十分忐忑。

他在最後寫下鋪子的下一步,經過調查後,他終於著手打理了。

“改其色,輔以花鳥刺繡,定價十兩,再有桑麻,密密織就,十錢。”

“願大衛百姓,皆可以此蔽體。”

“……”

常青安已然明了他言下之意,這數據之下的真正願景。

趙在淩分析城中喜好,向上迎合,卻也向下兼容,他欲百姓皆能衣蔽體,食飽腹,再論“精美”,落腳於京城,著眼於整個大衛,實在難得。

常青安:“願這天下如你所願。”

趙在淩起身,內心激蕩不已,母親已明他意,也並未怪罪他,這對他來說是莫大的支持,他不久前尚還是被誆騙的公子哥,如今也無作出一二作為,但常青安並未稱他妄語,一時情緒難以言表。

常青安並未澆他冷水是因為趙在淩並不是衝動行事之人,他也不會紙上談兵,他隻是太過認真,對這世間好奇,他的心是自由的,散落在天地間。

而後是趙在洹,常青安拿起一看,不出所料地是行俠仗義,精忠報國。但這八個字,又豈是輕易可做成?往往看似最簡單的卻是最難之事。

常青安輕歎:“義氣心中闊,守得天下安,自古情義難全。”

趙在洹眼睛一亮:“豈曰無衣,與子同袍。”[4]

就這句他記得最清楚明白,常青安失笑,隻願棣華增映,他日互保周全。

趙渝有些羞澀地交上答卷,雙手不安地交握著。

“如鬆如竹,葉闊挺立……”

看似的一篇寫景寫物的答卷,細細描寫了鬆竹梅花等高潔之物,更有一股不屈進取之感,常青安笑道:“氣節不僅限於女則,實屬難得。”

她已經脫離了宅院的約束,從那條條框框中掙出,看得更高更遠,眼界心胸不再困於這後宅三寸地,雖說這時代對女子束縛太多,但是即便如此,也不應自囚深井,每個人都應去往更遼闊之地。

“我已經明了你等之意,從前種種,皆為過往,從此往後,不可懈怠。”

趙在澤、趙在淩、趙在洹和趙渝皆是起身行禮:“謹遵母親教誨。”

“自去歇息。”

“是。”

總算把這幾個孩子掰回來了,常青安長舒一口氣,明明是尚能救起的孩子,又何必眼看他們浮沉,日後能有何作為,全靠個人造化了。

“夫人,將軍府已回帖了。”

常青安接過一看,帖子上寫了時辰,辰時。

定地這麼早,看來將軍府也是很想見見她了。

“拜禮已準備妥當。”

常青安思量片刻,吩咐道:“把那支年份最久的老參也添上。”

嘉平將軍如今年事已高,又受過重傷,她得儘一份孝心。將軍府對原身有愧,她卻無法坦然受之,但願將軍府無恙。

次日一大早,常青安穿戴整齊,帶著春蘭春菊去往將軍府。將軍府那頭早有人候著了,是她大嫂,本是嘉平將軍麾下統領的女兒,有恩於將軍府,戰死沙場後無人照料,嘉平將軍便接了過來,幾年前嫁給了她兄長,常戎安。

大嫂性情溫和,內斂柔婉,見了她便迎了上去:“父親一早便等著了。”

“未能時常歸家,實在慚愧。”

“一家人何必說這話,快進去吧。”

兄長常戎安不以為意,急急地把她往裡帶。感受到將軍府的熱情,這讓常青安心中一暖,等看見嘉平將軍時這暖意更甚,嘉平將軍與將軍夫人,同她前世父母,有八分相似。

她不由地喚道:“父親,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