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心啊——!”
趙在淩看地心驚肉跳,大聲呼喊。
常青安牽著趙渝在道路一旁靜候,街上人影憧憧,若是想打道回府,那便得逆流而上,更是難得存進,不若等上一些時,待人稍稍散去,便可歸去。
正在這時,人群突然發生騷亂,一窩蜂地向著她們衝來,春蘭春菊立刻擋在常青安身前,長靜和小蓁也將趙渝護在身後。
但她們幾人如何擋得住這人流,隨著這股衝撞擠壓,常青安和趙渝不得已被分散開來,常青安心口一跳:“渝兒!”
“母親!”
所幸長靜死死拉住了趙渝,一把將人攬在懷裡,她人生得高壯,隨著人流前行,沿路發了狠地使出肘擊,硬生生闖開一個豁口,帶著趙渝出來。
“四小姐,奴婢得罪了。”
長靜立刻跪下請罪,趙渝喘著氣,並未責怪。
“事急從權,當不得罪。”
“謝四小姐。”
長靜理了理她的長裙,又給她紮緊了發帶發簪,蒙上麵紗,趙渝點頭道謝,焦急地看著人群,眼睛環視了一圈又一圈。
“母親呢?”
“這可如何是好?”
她心下擔憂不已,急得走來走去,幾次靠近人群想去找常青安,卻被長靜一把拉住,長靜冷靜說道:“現下人多,難尋夫人蹤影,有春蘭春菊姑姑在旁,夫人定當完全無虞,四小姐切莫焦心,更莫要混入人群。”
“好,我……再等等。”
趙渝遲疑著收回腳,卻不肯離開,執意在這裡等人群散了便要立刻去找常青安。
“打擾了。”
一人來到她一旁,褐色大氅襯得他越發俊美,錦衣華冠,眼含笑意,薄唇微揚,他隻是一語不發地站著,便有一種難言的貴氣,這等威勢乃是從骨子裡透著的高貴,根本掩飾不住。
高傲自持,貴氣逼人。
縱然是趙渝不明他的身份,她也沒有怠慢,她遲疑著見禮:“見過這位公子。”
“本……我見小姐一人在此,十分苦惱,心下擔憂,便前來相詢,還望小姐恕我唐突,不知可有我力所能及之事?”
他含笑問道,客氣溫和,他明明是笑著,但趙渝卻沒來由地感到一陣發冷,他那雙眸子實是寒涼徹骨,再如何掩飾,那冷漠仍在不經意間透出。
高高在上,目下無塵。
他跟哥哥們完全不同。
趙渝下意識後退一步,長靜警惕地看著他,她上前一步,半護在趙渝身前。
謝津眉頭一挑,識趣地退開幾步。
趙渝向他長行一禮:“我還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這便告辭了。”
“不知可否請教姑娘芳名?”
“我姓趙。”
趙渝轉身,她實在不想再留下,總覺得不安,好似被人盯上了,她心下忐忑,隨便尋了個方向就拉著長靜匆匆離去。
見她落荒而逃,謝津收斂笑意,麵色沉了下來。
“嘿!”
“咚咚!”
“嘿——!”
水花聲噗噗響起,聽在耳中更顯煩悶,趙渝越走越遠,她循聲望去,才發現竟已至河邊,月影疏斜,一池清輝,燈籠的亮光也投影於湖中,散發著一個又一個的光暈。
有人正撿著石子用力往水中拋去,打碎平靜的湖麵,激蕩起一圈圈漣漪。
趙渝蹙眉,忍不住出聲:“你這般投擲,若打中水中河魚可怎麼辦?”
“噫?”
他轉過身看著一身紅彤彤的趙渝,頗為不解:“你認識我?”
趙渝一噎:“不認識。”
“你大可也來投石子玩。”
他不以為然地說著,毫不客氣地又扔了幾個石頭,偏偏還問她:“你瞧見沒,這次可足足漂了四次,本公子是越發有長進了。”
趙渝本來有些害怕和擔憂,現在全被他氣沒了,她大步上前,將他腳邊的石子全數踢到一旁去。
“你這姑娘好不講理!”
他這才正眼看趙渝,仔細打量著她脖間一圈細細兔毛:“原來是個小兔子,紅通通的,連眼睛都是紅的。”
聽他這般說,趙渝連忙捂住眼睛:“才不是。”
她大聲說:“本姑娘有名有姓,姓趙名渝,你才是兔子。”
謝淮抱臂瞧她,滿不在乎:“本公子也有名有姓,姓謝名淮,原來不是兔子,卻是小魚,怪不得不許我砸石子玩。”
“你!”
“誒!本公子!”
趙渝氣憤地看著他,兩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放過誰。
她越想越氣,夾雜著旁的情緒,一股腦湧上來,又是擔憂又是害怕又是憤怒,瞪著瞪著,眼睛也漸漸變得霧氣蒙蒙,倒把謝淮嚇一跳:“好端端的怎麼哭了?”
趙渝轉過臉去,長靜默默尋摸出帕子細心為她擦去眼淚。
她聲音悶悶的:“我要去找母親。”
“行行行,你母親在哪,我帶你去。”
“我自己去。”
“行行行,你自己去。”
“你跟著我做什麼?!”
“我還說是你跟著我呢!”
趙渝回頭:“我走在你前頭怎麼跟著你?”
謝淮沉吟片刻,語出驚人:“說不定你後麵也長了眼睛呢。”
“你!欺人太甚!”
“是我!是我後麵長了眼睛!”
趙渝氣惱地用力絞著帕子:“故君子必慎其獨也。小人閒居為不善,無所不至,見君子而後厭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視己,如見其肺肝然,則何益矣。此謂誠於中,形於外,故君子必慎其獨也。”[2]
謝淮撇嘴:“口齒伶俐。”
趙渝哼了一聲,再也不想搭理他了。
她要快快找到母親和哥哥們,早點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