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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敲門聲時,謝絮已經在黑暗裡坐了整整一個小時,落地窗外夜幕低垂,遠處燈影惶惶。
她以為是點的外賣到了,沒心思思考怎麼今天的外賣一路送來了門口,打開手機,就著屏幕散出的微微亮光打字。
她給騎手發消息:【放在門口就好,不用敲門。】
騎手回了個【ok】的表情,她剛鬆口氣,腦袋埋向膝蓋裡,敲門聲再次響起。
聲音是不緊不慢地三下,竟讓她感覺出了一種彬彬有禮的氛圍。
她心裡下意識浮現浮現出一絲可能性,又被很快否認,心思轉換間,敲門聲再次響起。
配合著這一屋子空寂,其實有些嚇人。
但她平靜慣了,麵上一絲表情也無,慢慢走到門口開了門。
對麵屋門大開,淡淡的暖黃色燈光散了一絲灑進屋內,照亮了謝絮稍顯蒼白的麵容。
傅今洲站在門口,手裡拿著一個雪白的瓷盤,抬眼看她,“不小心做多了,要嘗嘗嗎?”
他的語氣裡含著一貫的高高在上,配上那副輕飄飄又漫不經心的視線,有一種本少爺給你機會你最好抓緊了的微微欠扁意味。
大學之後的每次遇見,謝絮印象裡的傅今洲冷漠而寡言,麵對任何人都是如出一轍的冷漠麵孔,從沒想到重生之後與他再遇,竟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樣。
他這副話多又欠揍的樣子,像極了高中時期。
令她微微驚訝的是,傅今洲手裡的瓷盤上,盛的卻是她最愛吃的冰糖蓮藕。
蓮藕被切得很整齊,裡麵的糯米看起來晶瑩水潤,謝絮的視線凝在盤子上,猝不及防想起年少。
她父親來自南方,除天文外最喜烹飪。他做的冰糖蓮藕謝絮可以連續吃一個星期,直到她因為吃太多甜而被蛀牙,母親開始規定她吃這道菜的頻率。
父親離開後,她幾乎沒吃過這道菜了。
見謝絮微垂著眼不說話,傅今洲大抵猜到她在想什麼,托著盤子的手有點酸,他剛想不動聲色換個角度,聽見謝絮問:“你不是從來不做飯嗎。”
她的聲音冷清寂靜,語調平緩,似乎是一句尋常的問話,卻突然勾起傅今洲的幾分羞恥。
他不會說自己為了學會這道菜還專門回老宅找了母親和父親打聽謝絮父親做這道菜的菜方。
傅今洲麵不改色,語調是一貫的漫不經心:“奶奶想吃的菜,”他頓了頓,又補充一句,“老人家最近嗜甜。”
謝絮點頭,“嗯”了一聲,問:“奶奶最近還好嗎?”
傅今洲愣了愣,沒想到她真的問起老人家的情況,他腦海中浮上一個念頭,緩了語氣開口:“挺好的,和爺爺出門旅遊剛回來——”
瞧見謝絮蒼白的臉色,他那後半句“要不要一起回去看看他們”被咽了下去,他眼疾手快地扶住似乎下一秒就要站不穩癱倒的身影,卻在觸及那道纖細手臂的同時暗暗心驚,她怎麼瘦成這樣了。
謝絮沒打算在昔日的死對頭前露出自身的任何不適,就算兩人現下的狀況看起來似乎沒那麼糟糕。
她使了些力離開傅今洲的搭扶,後退一步:“謝謝,但是不用了,”她語氣冷淡,“我現在沒胃口。”
傅今洲看著她,一時沒再開口。
兩人在寂靜的空氣中對峙許久,傅今洲突然動了,他什麼也沒說就直接轉身,走的毫不猶豫,幾步就進了對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