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絮視此視線如無物，垂了眼，正巧看見亮起的手機屏幕。

程跡的話多且雜，一連發了數十條信息過來。

半個月沒有聯係，能想起來也是難為他。

謝絮按滅了手機打算無視，忽的被身邊的人向後一攬，前麵傳來一陣嘈雜，伴隨著瓷盤摔在地上的碎裂聲音。

她被傅今洲護在身後，正要偏頭去看出了什麼事，他伸了手拍拍她的腦袋，“等一下。”

他的聲音輕緩溫柔，謝絮愣了愣，微微恍神，反應過來時傅今洲已經帶著她向旁邊走了兩步，不遠處包廂門大開，出現一個跌跌撞撞走出的身影。

她抬頭，發現傅今洲麵色微沉看著眼前鬨劇，察覺到她的視線，看回來時臉色緩了緩，“沒事吧？”

謝絮搖了搖頭，剛才被傅今洲條件反射護在身後的一幕卻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館內經理很快趕過來，到底身後有背景，見此也不慌不忙，隻是看見傅今洲站在一旁時，臉上立刻堆了笑湊過來，“傅先生今天怎麼來了？...突發意外，衝撞了傅先生，”他看了眼愣在旁邊的服務員，“還不快帶傅先生進去？”

他一口一個傅先生，態度恭敬至極，間或用餘光掃過來，一邊在腦海裡搜索站在傅今洲旁邊的謝絮是什麼來頭。

謝絮站在他身側，穿著簡單的淺綠色羊絨大衣，儀態舒展挺拔，一隻手鬆鬆插在口袋裡，黑發落在耳後，露出白皙清透的臉。

她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撞見經理略微帶著打量的目光，也隻淡淡掠過，習以為常的模樣。

很快有人來打掃地上的狼藉，服務員已經在前麵重新帶路，傅今洲虛虛攬了下身邊人的腰，要帶她離開，謝絮卻頓在原地，看著剛才從包廂出來的身影，“周主任？”

一晃半個多月過去，她刻意將天文從她的生活中扯開，卻沒想到會和天文台主任在這樣的方式下再見麵。

熟悉的聲音恍若天籟，周主任倏地抬頭，看見站在不遠處的傅今洲和謝絮。

他來不及思考兩人的關係，三步做兩步跑到他們麵前，對著謝絮有些狼狽地彎腰，“小謝啊，謝教授...”他的聲音裡似乎可以聽出些哽咽和顫抖，“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天文台？”

謝絮站在原地，一瞬間，血液裡似乎漫上一層冰涼，半晌才問：“您怎麼在這裡？”

周主任在天文台任職多年，雖經常有自己的小算盤，但待人和善，八麵玲瓏，總能和身邊或大或小的人物們打好關係，她從未見過主任如此難堪的模樣。

對方沒說話，隻一個勁朝她彎腰低頭，有一種她不說出個答案就破釜沉舟的決絕。

察覺到她的狀態，傅今洲站在身邊，不經意碰到她冰涼的指間，輕聲問她：“要離開嗎？”

謝絮緩緩點頭，心底有一絲惶然，頭一次感到不知所措，不知該如何麵對此時突如其來的鬨劇。

傅今洲視線微垂看向周主任，眸光淡了淡。

坐在包廂裡，傅今洲沒有立刻點菜，他讓服務員出去的時候帶上門，抬眼看過去。

“你知道嗎？”

謝絮突然問他，“天文台發生了什麼事。”

傅今洲並不意外，微微頷首，“聽到一些。”

他的消息向來靈通，謝絮不認為他說的“一些”就是真的一些。

這頓飯吃的安然又寂靜，謝絮抬眼看向對麵，傅今洲絕口不提剛剛發生在眼前的鬨劇，隻是唇角始終帶著一絲笑意，問她這家的菜怎麼樣，喜歡的話可以多來。

她緊繃的心情逐漸緩解，克製地將心底浮上的一些七零八碎的猜測拋到腦後。

她以為她永遠都不想再走那條路。

飯後兩人在包廂裡坐了一會，似乎在等她平靜心情，傅今洲拿出手機看了看，沒開口說離開。

謝絮站起身，傅今洲抬了眼看她，問：“去學校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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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出來，驀地一陣冷風吹來，謝絮抬手，剛要扣上在室內因暖氣而解開的衣扣。旁邊男人快她一步，側了身微微彎腰，從第二顆衣扣開始，幫她一粒粒係上。

他的手修長漂亮，動作細致，麵容依舊冷清，眼神裡卻透著萬般認真，好像手上拿著的是什麼舉世罕見的珍寶。

謝絮的睫毛不經意顫了顫，剛要收回視線，傅今洲已經替她扣好衣扣，直起身，沒事人似的朝不遠處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