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絮被圈在一小方天地中動彈不得，好像無論怎樣都無法避免與他接觸，她腦中思緒有些亂，心跳得很厲害，濃密的睫毛微顫，掩住了眼底的緊張。

她以為傅今洲不得到答案便不會離開，正想胡亂找一個答案應對，他起身離開了座位，站在桌邊，眼裡仍帶著笑，“吃完了，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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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教授，想什麼呢，”徐臻拿著資料在她麵前晃了晃，“三四節你的課，不去上了？”

上午九點半，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戶，給一切覆上層暖意，謝絮的辦公桌在窗邊，桌上有一隻通體漆黑的鋼筆，筆身修長，風格簡約，反射出幾絲金色光芒。

謝絮驀地回神，徐臻站在她桌邊，看到那隻鋼筆，順口誇道：“謝教授這支筆在哪買的，看起來質感很好。”

她微微垂眼，本來準備拿鋼筆的手突然換了方向，從筆筒中抽出另一個筆，扣在教案上，“謝謝提醒，”她朝徐臻點點頭，又看了鋼筆一眼，“鋼筆是朋友送的。”

“哦...哦，好的。”徐臻怔怔點頭，看著謝絮走出辦公室的清冷背影，又低頭看了眼桌上孤零零的鋼筆。

她沒記錯的話，謝教授這幾天好像一直用的都是這支筆。今天怎麼不用了。

到達教室時上課鈴剛剛停下，她走進教室，站在講台前才發現，今天教室裡的學生格外多。

今天的兩節課是選修課，謝絮一向不喜人多，設置課程時選擇了最低限度的人數，教室也挑的很小。

但今天，抬眼望去，教室裡密密麻麻一片，多的是四五個人坐在一排三個的位置上。

她把教案放在講台上，餘光裡突然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右側靠窗第二排，年輕俊朗的男生穿著深色夾克，朝她笑了笑。

教室產生一陣躁動。

謝絮頓了頓，從大衣口袋裡拿出眼鏡戴上。

一切變得非常清晰，唐訓然坐在窗邊，臉上帶著陽光的笑意。

她怔了怔，在天文台的時光驟然浮上眼前，窗外陽光斑駁打下，桌椅明亮，她驀地想起自己第一次到江市天文台的場景。

他怎麼來了。

唐訓然坐在講台下，看向台上的視線裡帶著毫不掩飾的仰慕。

謝絮戴上眼鏡便沒有摘下，她的眼鏡框很細，是銀質的，隱在發絲中，鏡片擋住了她的清冷神情，增添了一絲柔和，陽光落在她身上，給整個人鍍上一層溫暖。

他是在本科大一時知道謝絮的名字，那時他很迷茫，選擇天文完全是為了和父母賭氣，上學之後才發現，真正的天文枯燥乏味，沒有十足十的堅持和喜愛，想堅持下去幾乎不可能。

他為加講座學分而隨便聽的講座，就那麼改變了他的一生。

那時謝絮作為優秀畢業生，被唐林院長邀請回校開答疑講座，她坐在台上，清冷沉靜，烏黑柔順的長發披在肩後，像黑色夜幕下的新月，皎潔明亮。

五年前的謝絮比現在柔和很多，會細心回答每個同學的問題，好像隻要有關天文，就永遠不會讓她厭煩。

他追隨著她的腳步去了江市天文台，看著她帶領一個又一個項目大獲成功，她眼裡的熱愛從未消失，直到兩個月前。

他現在還記得，那天在元錦樓下相遇，他向她打招呼，過去會微笑著回應的人，那天卻隻微微頷首，麵色很冷，像遙不可及的雪山。

兩節課很快過去，下課鈴打響，學生們卻不似往常離開教室，而是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眼神殷切地看著坐在窗邊的唐訓然。

整個教室都是人，他身邊的座位卻空了整整兩節課，隻有最外麵的座位，坐著最後一個進教室的男生。

男生很明顯兩耳不聞窗外事，不知道與他同一排隔座的人是江大已畢業的明星學長唐訓然，對方的照片已經在學校論壇上瘋傳。

下課後，他看著眼前的課本還在沉思，時不時抬眼看向講台上正在收拾教案的謝絮，麵上有一絲猶豫。

有同學按捺不住，走到他身邊，“同學，可以讓一下嗎？”

“啊？”男生推了推眼鏡，環視一圈，見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他，他身邊的人身上，突然明白什麼，很快讓出位置，“好的好的，我這就離開。”

他忙不迭拿了書，正看見謝絮走出教室，快步走過去，一邊叫道：“謝教授——”

和男生談完，下節課的鈴聲正巧響起，唐訓然踏著鈴聲走出教室，見謝絮站在走廊上，帶著笑打招呼：“謝教授。”

謝絮驀地回神，視線由下而上，看著他：“你怎麼在這裡？”

自從上月見麵，周主任仿佛看見希望似的，見不到人，便一條接一條的給她發消息。也許是覺得唐訓然作為她的助理更有說服力，他話裡話外都在誇小夥子有能力，認真負責，手上的項目馬上要收尾，進入一個新階段。

這樣看，他應該很忙才對。

窗外陽光已經消失，灰藍色的天空像一塊沒擦乾淨的玻璃，看得人的心情也灰蒙蒙的。

唐訓然微微垂眼，看著地麵的瓷磚：“國家天文研究所和天文台合作的水星探測項目，江大是主要牽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