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 延續到無邊無際的遠方(2 / 2)

“過去之後重新買一個?”

謝絮對貓能不能留下存疑,聞言道:“周末見到賀明裕再說吧,如果他女朋友不同意呢。”

賀明裕哪有什麼女朋友。傅今洲微微挑眉,但他自己扯的借口,再怎麼樣都要圓回來,左右跟賀明裕提前說一聲,他笑了笑,“這有什麼不同意的。”

他這話的語氣太篤定,謝絮忍不住看了他兩眼,就見他補上一句:“這貓當初也是剛從店裡抱回來,和原主人沒呆多久,大不了另外買一隻給她。”

他這話說的真有其人,又有道理,謝絮也就信了,沒再擔心,微微示意手邊的行李箱,“收拾好了,走吧。”

傅今洲抱著貓走過來,很自然地彎腰掂了掂她的行李箱,“沒帶多少東西?”

他環視一圈,“還打算回來住?”

他問話的語氣平淡尋常,給謝絮一絲錯覺,好像他們之前是一起住在這間屋子裡,現在又要一起搬走。

她怔了怔,半晌才道:“很多東西那邊都有。”

傅今洲看著她頭頂的發旋,黑發隨意散在身後,長度已經過了肩,堪堪及腰。

他當然知道蘭亭的彆墅多少年沒人住過,現在過去,幾乎一切都要重新置備,她就帶這麼點行李——

前兩天和賀明裕聊天時還聽他大院的八卦,大約是沈家那位小姑娘剛進入叛逆期,一個人跑到外麵住彆墅去了,沈父又不舍得委屈她,卡送過去下一秒,手機短信收個不停。

相比之下,謝絮最大的叛逆就是選了天文,她的物欲也極其淡薄,東西隻要沒壞就能一直用,他幾乎可以預料到,等會回到壹號院,準能看見十幾年前的老物件。

傅今洲眉梢微挑,沒多說什麼,順手拎起她的行李箱,“走吧。”

謝絮一路上兩手空空,傅今洲走在旁邊,一手抱貓,一手拎著行李箱,還時不時跟她講話,絲毫沒有負擔。

她突然想起來七八年前。

大概是初二,那時年關將近,學校剛發出放寒假的通知,同學都離開了,她把父親的短暫離開歸咎母親,堵氣呆在教室不回家。

謝敏早些時候打了電話過來,她沒接,打第二個電話的時候手機沒電關機了。

她一個人坐在教室裡,窗外的冷風毫不留情地灌進來,吹在臉上像刀子一樣疼,她起身把教室裡的所有窗戶都關上,門也反鎖。

室內聚集起一絲暖氣,窗戶上起了薄薄的霧,她趴在窗台上,看見外麵一片白雪茫茫,覺得自己的未來也是白茫茫一片。

京城的冬天向來寒冷,她坐在窗邊,朝窗戶上嗬氣,在上麵畫一切腦子裡能想到的圖案。

外麵的雪越積越厚,天色也逐漸變暗,寒風順著門底的縫隙吹入,空曠的教室泛起冷意。

沒人能找到她。她心想。

關了機的手機被她隨意丟在桌上,快要睡著之際,教室的門鎖卻驀地發出一陣響動,緊接著有人拍門。

她倏地驚醒,寒意絲絲縷縷浸入四肢百骸,手腳僵硬,冷的不成樣子。

“謝絮!你在不在裡麵!”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對方拍門的力度加大,恨不得要把門拍碎了破門而入。

是傅今洲的聲音。

印象裡和她拌嘴的男生總是一副高傲模樣,時不時要來找她不痛快。

他來乾什麼,她腦子混沌地想,來取笑她的嗎。

取笑她父親不要她離開,取笑她母親整日不著家,連女兒上幾年級都不知道,開家長會都走錯教室。

門外的人很著急,拍門聲一直不停,她被吵得腦子難受,想出聲讓他彆拍了,喉嚨卻隱隱作痛,嗓子很啞,說不出話。她眼前一片模糊,伸手探了探額頭,摸到滾燙的溫度。

她低頭努力看清手上的表,已經晚上九點。

時間怎麼過得這麼快。

她緩慢走到門口,準備開鎖的手還沒伸出去,門“嘭!”的一聲被打開,鎖芯“啪嗒”掉在冰冷的地麵上。

門外一片漆黑,雪花鋪天蓋地,冷風如利刃刮在臉上。

冷熱交織,她抬頭看見傅今洲滿臉著急,見到她那刻驀地鬆口氣,伸手就抱住了她,很快就察覺到她不自然的狀態。

遠處黑沉沉一片,沒關上的教室門被風“嘭!”一聲吹到牆麵上,廊下的窗戶被吹得嘩嘩作響。

她趴在傅今洲的背上,走出教學樓,發現外麵的積雪已經能沒過小腿。昏暗的路燈幽幽亮著,延續到仿佛無邊無際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