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郎顯然對他這些話疑惑不解,站在他旁邊聽著。
正當江序想往前走一步,看看路過學校門口的車車牌是不是自己打的那輛時,李明郎突然上前一步,站在他的麵前,將他的視線擋得嚴嚴實實。
李明郎:“那,那我可以去你家嗎?我都多久沒去你家玩過啦,上回去你家江妙都還念叨我呢。”
“不用了。”
意識到自己語氣太急,江序立馬調整,“我回家是有急事得處理並不是回家玩的,你不是還說要去練舞嗎?你快去吧,外頭天這麼冷彆和我在這傻站著了。”
空氣突然變得沉默。
短暫的沉默裡,江序忍不住想去看李明朗臉上會有什麼表情。
他的目光下意識偏移過去,卻發現李明郎臉上居然沒有一點被冒犯到或者被拒絕而生氣的情緒。
相反,他平靜到嚇人。
可下一秒,他又張著那雙溫柔的眼睛對江序說:“那好吧,真遺憾,看來隻能下次再去見見你妹妹了,那我等你上車再去練舞。”
十八歲的李明郎青澀陽光,眼睛水汪汪的,對誰都是一副無害純良又單純的模樣。
可隻有江序知道,他單純無害的外表下究竟藏著怎樣心機的內裡。
見他這樣,江序沒吭聲,他突然緊張起來,下意識就想去碰後頸,卻想起那處如今什麼也沒有,隻好壓下不安握緊手機。
但好在,車來了。
“我先走了。”
李明郎對他的背影揮了揮手,“注意安全喲。”
“江序。”
他說的話江序沒怎麼聽清楚,他幾乎是像逃離瘟神一般上了車,猛地關上門。“砰”的一聲,將李明郎所有說出口的話全部隔絕在外。
他沒忍住側眸看了眼李明朗的表情,可彼此視線卻碰巧撞上了。李明朗對著他笑,還在向車擺手。
車子啟動漸漸開出十幾米遠,江序通過車身後座身鏡往後看。
李明朗還站在原地,冷風雖把他裸露在外的肌膚吹得通紅但他的表情卻異常冷淡,比這外頭呼嘯而過的風都還要涼幾分,他站在那像一塊木頭。
仿佛剛才和他的那一段對話完全沒有什麼感想,仿佛他就是冷入骨髓的寒冰。
“切,還真以為我想去?”得瑟什麼得瑟?
李明朗裹緊身上的衣服,訕笑了聲,轉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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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寒冷,街上人車稀少,即使是去地鐵的這段路他都覺得十分冷清。
冬天,是一個讓萬物都疲怠的季節,隻有枯死的樹才會在無限的沉寂中守望春天。
他是要回家嗎?事實是對,他要回家。可腦子裡卻又抗拒回家,但他還是做出了決定。
江序意識到自己還是做不到完全灑脫,無法拋卻上輩子的那些事,起碼對於回家看見江傑這件事他是抗拒的。自打經曆過上輩子江傑賭.博敗光家產這事後,他就留了個心眼,生怕哪天江傑一個不留神就拿著家裡的錢跑去賭了。
但好在重生回來的這些天,江傑表現得一切正常,暫時沒有拿錢去賭的跡象。
他目前還是學生,如果江傑非要走到去賭的那一條路他根本什麼辦法都沒有。
江序坐在後座,頓感疲憊的他抬頭望向遠方,打開了窗戶。
任憑窗外冷風呼嘯刮在耳畔,耳朵裡“轟呼呼隆隆”一片。
司機似乎也覺得車內比車外還要冷沉,於是點開車內大屏幕試圖放一首歌緩緩氣氛。
他先是胡亂切換了幾首歌試著音量,江序被各種音樂的混合聲惹躁了幾分,隻好掐掉上車時耳機放著的樂曲。
他找了個舒服的坐姿,頭靠在車座上,江序閉上了眼睛打算欣賞一下司機師傅的曲庫品味。
手指觸屏,在車顯示屏上曲庫中上下滑動,最終司機選定了一首歌,歌曲的前奏和音調慢慢響起來傳入江序的耳朵裡:
“作詞:方文山
作曲:周傑倫
編曲:周傑倫
合聲:周傑倫
合聲編寫:周傑倫
......”
放的是周傑倫《反方向的鐘》。
司機大哥居然也會聽周傑倫的歌,也是個傑迷?
江序睜開眼睛瞧了一眼,繼續靠在座椅上,閉眼。他竟然舉得有一絲解脫。
冷風習習,江序關上車窗,疲倦感卷入五臟六腑壓得他難以平息,睡意如同夢蟲小心吞噬啃食清醒踽踽而來,窗外場景在風中隨歌轉換,時光流轉折返回沉溺沉淪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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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新老生聚集一堂,舞台燈光各色各異撲朔迷離打在江序臉上,照得他心慌緊張又心動。
他站在幕後戴著表演時的麵具,眼睛一眨不眨遙望坐在舞台中央,不懼寒冷上台穿著白襯衫、米黃色褲子、小白鞋,沉醉投入到自己世界裡,三七分黑色發絲偏及耳尾,側著臉和著伴奏唱歌撥動吉他的梁嶼。
話筒離坐著高腳旋轉椅的梁嶼近在咫尺,薄削的唇微張,舞台的四周燈光刹那黯淡,白色的燈在他身上聚首,成束落地畫圓,四周都卷上朦朧。
他的聲音柔情冷冽:
“穿梭時間的畫麵的鐘
從反方向 開始移動
回到當初愛你的時空 停格內容 不忠 所有回憶對著我進攻
.......”
嘈雜的大堂逐漸寂靜。
好好聽。
江序由衷感歎,卻無意間碰倒了腳邊不知道是誰的備用吉他,“嘭”的一聲,不輕不響,足足隻夠他們兩人聽到。
糟了!江序心慌個不停,像是被抓住上台寫題的開小差學生。
即使戴著跳舞所需的麵具心都在顫。
梁嶼那雙漂亮眼睛悄然轉圜,與他對視一秒卻又立馬彈開投入表演。
他...他是聽到了嗎?!江序按住心臟下意識想。
心臟似乎快到不能自已,江序小心地蹲下扶起倒地的吉他,眼睛沒移開舞台中央。
歌還在繼續唱。
音樂漸漸收尾,唱歌的節奏由快到緩,由有到無。
梁嶼....他在發光,江序驚豔地看向他,眼底流露出深深地戀慕。
白色舞台燈光衝著台下的聽眾掃去,各色霓虹燈,打光燈,五彩斑斕亮起來,大堂再度明亮。
心臟卻在這一刻越跳越急,梁嶼轉身致謝,拿起吉他衝著他所在的方向靠近。
眼含笑意,嘴裡似乎在說:
“我要不要假裝沒看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