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每一分每一秒,藍陽腦子裡都是翻江倒海,亦如失去整個世界般的焦灼和惶恐。人生無常、人生苦短、天各一方、從此陌路等等,她的腦子裡不斷閃現出這樣的詞語,而且越想越緊張,越想越急迫。心中有一個聲音不斷催促,“再不起來,就真的來不及了”。總之,就是不舍得他這麼快離去。
她用儘全力撐起自己癱軟的身軀,明確目標之後,邁開大步,狂奔追去。她一邊放眼尋找,一邊祈求著,“哪怕是一眼也好,就一眼。”一個從來不信鬼神的人,為了那最後一眼,此刻竟期待神靈的出現。
失去理性地念叨,“為了你,我願意相信鬼神。”
害怕他真的走遠,害怕自己鼓起所有勇氣做的一個決定落空。她四處尋找,發了瘋似的不肯放過每一個角落,直到確認那個身影真的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裡。她停下腳步,腦袋嗡嗡作響,一片空白。懊惱、後悔、無助疊加在一起一瞬間將自己拖進無休止的黑暗。心臟紊亂般地懸於心口無法降落,不得不用手去複位。
就在此時,有一個聲音忽然從背後傳來。
“你在找我嗎?”
藍陽知道是他,但她並未急著轉身,而是趁著背對著他的時候速速緩解突如其來的激動、緊張、興奮以及害怕的複雜情緒。明明知道是他,自己費儘力氣找的也是他,但她並未急著轉身,因為,她怕匆忙轉身,自己會做出再也無法回頭的事情。默然良久……待她整理完自己的情緒,回正自己的表情後,才敢慢慢轉身。
“我是在找你,正好你也沒走遠。”
井然沒有再說話。藍陽也沉默了,因為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她覺得自己似乎有些貪心了,她又不想僅僅隻是看一眼……
她攥了攥拳頭,儘量保持氣息平穩得說道:“所有關係的結束都需要一個儀式,我想我們也一樣。一起吃個飯吧。”
一路走來,井然全憑藍陽帶著。他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任何表情,但從他那不斷瞟向藍陽的眼神中能感覺出,他是那麼的小心和乖巧,不敢有任何多餘的動作,生怕自己再觸犯規定,被判出局。他謹小慎微,他不想讓最後殘存的一點幸福感被自己破壞。
藍陽帶井然來到一個較偏僻的西餐廳裡。倆人在一個小包間裡坐下。這樣的氣氛吃什麼似乎已經不再重要,藍陽簡單點了一些東西。
他們雖然是對坐,可總是害怕直視對方,眼神交彙的那一刹那,都會躲閃開,然後臉頰一陣陣發熱。想看不敢看的感覺讓他們的內心起伏不定,偶爾偷看一眼還怕對方發現。實在無法躲避時,就眼神直視,假裝淡定。
就在兩人無言以對的時候,餐廳服務員拿了一瓶紅酒上來。藍陽示意他打開。
看到這一幕,井然有些震驚,記憶中藍陽說過自己從來不喝酒。眼看服務員將瓶塞取出,他沒忍住,清了清乾澀的嗓子,問道:
“你……不是不喝酒嗎?”
“今天可以喝。我記得你說過酒是一個很神奇的東西?我也想體驗一下。”藍陽一邊說話,一邊將酒倒進桌上兩個並排放著的高腳杯裡。然後主動將其中一杯推到井然麵前,自己端起另一杯自顧自地一飲而儘。井然看到藍陽這樣,他驚呆了,欲伸手去攔,可是沒能攔住,將近一杯的紅酒就這樣速速滑進藍陽的肚子裡。
看到藍陽這樣,井然也順勢端起自己眼前的一杯酒一飲而儘。
兩人就這樣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幾個回合。藍陽似乎有意讓井然多喝,顯然井然也願意多喝。不同的是,當井然喝得停不下來的時候,藍陽竟放下了自己手裡的酒杯。
酒醉之後,井然又說了一句話。
“熒屏前,如果非要有一位獨特的存在,我希望是你!”說完,便將頭栽倒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