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儘全力想說清自己的感受，卻是越用力越覺得無能為力。

藍陽將手猶猶豫豫地伸進兜裡，試圖拿什麼東西，摸索了很久，原來她是要拿自己的手機。眼前一切像是放慢鏡頭一樣。

她撥通了一個電話。

“小米嗎？”

“是我，藍老師，您有什麼事？”

“你能告訴我井然家的地址嗎？”聲音故作鎮定。

“您找他有事嗎？”

“是的，有點東西，需要當麵給他。”

“好的，藍老師，我把他的地址發你手機裡。”

等待的時間好像會自動減慢。平時的一瞬間，現在好像過了一個世紀。

在離井然家大門50米處，藍陽將井然的一支手臂圈在自己的脖頸上，支撐著他下了出租車，然後走近眼前這座造型簡約而彆致的獨棟房子。到家後的井然依然酒醉。藍陽從他的挎包裡翻出鑰匙，將門打開。這是藍陽第一次到井然家，開門那一刻，家裡的所有擺設一幀幀映入眼簾，整體感覺除了大就是空。客廳牆壁上木質格子裡，擺放著各種各樣逼真的人型玩偶以及摩托車仿真模型，再就是一套暖黃色皮質沙發置於偌大的客廳中間，再無其他，完全沒有人間煙火的味道，不禁感歎，“原來他是一個如此清淡的男生。”

藍陽扶著井然走向二樓，說是二樓，其實更像是一個寬敞些的閣樓，就隻擺放了一張床和一個融入白色牆體內的白色衣櫃。站在客廳抬頭看去，無遮無攔，一覽無餘。

他們踉踉蹌蹌來到床邊，她試圖讓他坐下，可怎麼也摁不下去，搖搖晃晃間他忽然轉身麵對藍陽。他努力圓睜眼睛望著眼前這個女人，迷糊間，仿佛看清了她的模樣，眼淚便簌簌落下，“你叫我如何對你呢!”

說著他便無法站穩，一個踉蹌身體的整個重心傾軋在藍陽的身上。藍陽承受不住，試圖將他移到床上，也許是由於酒醉的人更難控製，一個趔趄，藍陽同井然一起倒在了床上，藍陽愣怔了一下，但並沒有抽離，此刻能夠看出，她也並未想要抽離，隻是皮膚在一寸一寸地收緊。

藍陽心裡一遍遍想，“有回憶的人，可以靠回憶抵抗漫無邊際的思念，那沒有回憶的人，要如何度過這了無生趣的後半生呢！”她覺得自己又貪心了。

井然眼睛迷離地看著麵前被自己身體困住的藍陽，默然片刻，隨即將頭彆了過去，一個聲音清晰地飄進藍陽耳朵裡，“可不可以不要留我一個人。”聽他的聲音像是從未有過的清醒。

旋即，藍陽的眼淚從眼角滾落。然後誰都沒再做聲。

藍陽感受著井然熱乎乎，勻稱的呼吸，竟是那般如癡如醉地喜歡。兩個溫暖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一起，沒有掙紮，隻有珍惜。

四周一片漆黑，藍陽透過微光凝望著身邊這張睡熟的臉龐，一個聲音在腦腔裡、胸腔裡回蕩：“此生足矣。”

就是在那晚，藍陽收獲了她人生中最大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