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蘇芷同沈寒山一道兒奔赴西市。
據沈寒山所說,赤鱬總是子時現身於荒宅之中,太早去荒宅設下埋伏,容易打草驚蛇,倒不如逛一逛瓦市。
立冬夜趕巧有燈會,湊一湊熱鬨也無妨。
沈寒山說的話有理有據,蘇芷很難反駁。
可她總覺得這廝居心叵測,沒安好心。
蘇芷蹙眉:“若是如此,為何不早一點告知我?要知道這麼晚才來辦差,我就在府中多待幾個時辰了。”
沈寒山無奈地道:“芷芷就當我約你出門一塊兒觀燈,不好嗎?你成日悶在府中,也不知休憩,早晚要累壞身子的。”
蘇芷這才明白,沈寒山故意拿捏此事當誘餌,邀她出門遊玩。
來都來了,總不好再策馬回府上,蘇芷隻得黑著臉,默許沈寒山當引路人,陪他賞燈。
瓦舍不僅有茶坊酒肆,還有妓館楣欄。屋舍鱗次櫛比,飛天的彩畫簷角懸一排紅紗梔子燈,又有陽春白雪鼓樂傳來,滿是奢靡綺麗氣象。
若是清正文人,見了這樣的景象都要掩麵離去,偏生沈寒山好似拈花惹草的個中老手,嘴角自始至終帶著暗昧不清的笑。
蘇芷心裡對沈寒山的鄙夷更甚,好幾次欲言又止。
還是沈寒山發覺出她的異樣,側目,問:“芷芷有何指教?”
蘇芷撇嘴,不屑地道:“你去過妓館?”
“沒有哦,沈某潔身自好得很。”他略看了蘇芷一眼,話中有話,“此身還未被將來妻子享用過,怎能先行便宜外人?”
他這算是說葷話了吧?!就算不把她當女人看,也沒必要同她說這樣的房中話吧!
蘇芷咬牙:“誰問你這些了?”
沈寒山頗無辜:“我還當是芷芷好奇……”
“好奇個鬼!”
蘇芷懶得理他了,她大步流星朝前走去,獨自一人先逛夜市。
沒多時,沈寒山追上來。
他攬住垂落的白雪梅花紋衣袖,纖長指節抻到蘇芷麵前,遞上一支銀花枝托白玉兔簪子。
蘇芷不明就裡:“做什麼?”
“芷芷,這支簪很襯你。”他一派溫和舉止,卻霎時間觸了蘇芷黴頭。
蘇芷忍不住抽出半截腰刀,冷聲斥責:“沈寒山,你把本指揮使當尋常小娘子看,你想死嗎?”
她此舉僭越太過,不該對上峰動粗。
可是沈寒山一再賣乖,挑釁她底線,是可忍孰不可忍。
沈寒山落寞收回發簪:“不要便不要,緣何動刀動槍的,傷同僚間的和氣。”
他告降太快,蘇芷也隻得壓下火氣。
“嚓”的一聲,彎刀入鞘,鋒芒儘斂。
蘇芷不願同沈寒山鬨得太過,好歹兩人都同朝為官。
她思索一番,道:“沈寒山,我同你沒有什麼親友情誼,故而開不起玩笑。我知你把我當同僚,贈簪不過好意。可我也是個女子,贈我發飾,亦有‘結發’之意,往後莫要拿我開涮,明白?我忍你一回尚可,卻不能次次容你。”
言下之意是,再同她胡亂玩笑,蘇芷真會砍人的。
豈料,沈寒山隻是涼涼望她一眼,低喃:“沈某可是很守禮的,亦曉得人情世故,倒無需芷芷點撥。”
說完這句,再無後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