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說是一種什麼感覺,好似她和沈寒山掩在這一處不為人知的僻靜地,偷摸乾一些不可告人的事。
就好似,孩童們一塊兒下河摸魚,渾身衣裙弄得濕透了。怕貿貿然家去,被爹娘打罵,因此怯怯地躲在溪邊燒火烤魚蝦,順道烘乾衣袖。
那時的魚蝦沒有蘸料,是沒什麼味道的。不過有了“同甘共苦”的患難友情,大家一定吃得開懷。
蘇芷如今就是這樣的心境。
沈寒山不拿清貴文人的規矩了,明明隻能用來分茶的茶勺,也做了他用,私下裡給蘇芷喂芋泥吃。
一向循規蹈矩挑不出錯的人,暗地裡卻為她讓步,壞了一身“修為”,怎能不教蘇芷納罕呢?
蘇芷不得不承認,和沈寒山圍爐飲茶吃小食,確實很有意思。
蘇芷心裡五味雜陳,同沈寒山合謀分食了芋子。
好似這一回私會,將他們之間劍拔弩張的關係弱化不少。
夜裡入眠,蘇芷才後知後覺回過神來,沈寒山不會是因為“赤鱬殺人”案,他倆要共事一段時間,這才巴巴的討好她,和她打好交道吧?
若人情交際都成了一樁生意,那沈寒山確實是奸商,且很會收買人心。
她險些就上了他的當,以為沈寒山改了性子,成好人了呢!
蘇芷蹙眉,滾到錦被裡側沉睡。
昨夜的小插曲在今日醒來時淡忘不少,蘇芷昨夜醉酒,腦仁生澀,緩和了好久才好。
好在蘇母關心女兒,一大早就親送來解酒藥飲子,還讓她彆忙著出門,再吃點蜜漬梅花餅墊墊肚子。
蘇母一坐下,便慈愛地盯著蘇芷,好聲好氣地道:“一轉眼的工夫,咱們家的芷芷也這般大啦!”
蘇芷警惕地問:“可是郎中說阿娘身上哪處不好?”
蘇母一愣:“沒呀。”
“那你為何一副托孤的口吻?”
蘇母氣得翻了個白眼:“傻姑娘!我這是勸婚呢!不說外嫁到彆家去,就是招個郎婿入贅,總要考慮的?為娘膝下就你一個孩子,實在是擔心你老無所依。”
蘇芷頭疼欲裂:“娘,你放心。即便是我不婚嫁,我也會拚儘全力給你抱養個孩子來,絕不會讓蘇家無後。”
這番豪言壯誌,驚得蘇母喉頭一梗。
她緩和了半天,才怯怯問了句:“外頭養的可不成呀,要有你的血脈在其中,這才養得親呢!不然咱們可不是將蘇家家業拱手讓人了?”
蘇芷眸間凜冽,冷聲道:“放心,去父留子一招,我還是做得的。免得往後蘇家得了勢,那人想用孩子生父的名義來訛詐我,討錢花。”
若此郎君乖順,蘇芷留他一命,放他遠走高飛不是不可;若他不懂事,蘇芷不會草菅人命,卻能教人生不如死,給他一口氣出入,也是看在孩子的麵上了。
“……”蘇母望著殺氣騰騰的蘇芷,心裡百轉千回。
不知她往年的育兒經上,到底哪處出了紕漏。竟將小娘子養得全然沒少女春心。
蘇母想到旁的官夫人攜小娘子上門敘話,那小娘子豆蔻年華,母親說起許人的事便掐手帕掩麵,害羞帶臊離去,好不嬌俏。
她著實羨慕得緊。
也動過讓蘇芷學學人家嬌態的心思,奈何小娘子剛入蘇芷房中觀摩,便被桌上沾血花的彎刀嚇了一跳。
蘇芷涼涼一句:“彆動,若你想試刀,好歹等我先擦乾了血跡。新鮮熱乎的人血,氣味太腥了,衣物染上,不好漿洗。”
此話,嚇得小娘子們身軀一僵,再也不敢來蘇家串門。榜樣都沒了,蘇母也沒由頭逼蘇芷學學女子待字閨中的俏麗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