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破綻(1 / 2)

招惹記 草燈大人 2784 字 10個月前

死者名叫朱逢,年近四十,是個鰥夫,在西市開一間紡織院。

每次年節,朱逢都會設棚布施義粥,接濟窮人,或是分糧贈糖飴,讓販夫皂隸們都沾沾喜氣,過個好年。他的善舉遠近聞名,街坊鄰裡對他都是一個勁兒的交口稱譽,在西市一帶風評極好。

這樣的大善人,卻死於妖邪手上,怎叫人不憤恨?

蘇芷甚至想,這赤鱬殺人還挺會挑的,故意選德高望重的朱逢,一殺便一舉成名。

世上好人不長命,禍害卻遺千年。

她想了想,沈寒山該是長命百歲了。

蘇芷從懷裡抽出一條遮口鼻的巾帕係上,問趙楚之:“屍體在何處?”

趙楚之被沈寒山點撥一回,已經學乖了:“回蘇司使的話,此事要緊,仵作不敢損壞案發地點的布置,故而將屍體挪至耳室檢驗,還用了鮮冰保存,防止腐敗。”

這也是蘇芷吩咐過的,帶上工具,就近驗屍,也好剩下來回查案的腳程,方便分析案情。

蘇芷頷首:“領本司使去看看。”

“請隨下官來。”趙楚之公事公辦,領她入了偏房。

蘇芷推開虛掩的房門,屋裡有她熟識的仵作行人老錢靜候此地。

老錢在刑部任職多年,為了唱報驗屍書,時常往大理寺奔走。對外頭來說,他乾的是有一手絕佳的殮屍剖體的討嫌勾當,晦氣得緊;對大理寺以及刑部來說,他是製勝法寶,又有三四十年的驗屍老經驗,是眾人眼裡的寶貝疙瘩,沒人敢對他不敬,甚至私下,諸位官吏為了敬老,還會親切喊他一句“老錢叔”。

蘇芷同老錢的淵源來得巧妙,一日她將犯人押往大理寺下詔獄,等沈寒山複審的途中,老錢踏入衙門,尋她講話:“閣下是皇城司使吧?”

蘇芷不答話,隻側身亮了亮腰牌,供他知悉。

不怪蘇芷囂張跋扈,她剛吃完大理寺慢待的粗茶,還指望她對這烏煙瘴氣的大理寺官署有什麼好感嗎?沒拆了官司都算好的了。

老錢觀她眉眼,也不惱,隻笑了笑,問:“有一事,老朽一直想問。”

“你說。”蘇芷抬了抬眉眼,答。

“如何區分一個人是縊吊而死,還是勒死?”

蘇芷看了一眼老者滿是細刃傷疤的指腹,沒有厚繭子,卻有那樣多的傷痕。一個時常用小型刃具,卻不是習武之人,想來就是仵作驗屍官了。

蘇芷猜出他身份,待他的臉色比大理寺那些眼高於頂的官吏要好上許多。畢竟一個不入仕途的老先生,還專司吃力不討好的死人活計,不是真有為民洗冤的赤誠之心,也熬不了那麼多年。

蘇芷正了正身形,道:“最簡單的辦法是則看死者後脖有無交叉勒痕,死者要是上吊自儘,鞋尖虛懸半空,頸骨便會被白綾抻長,僅僅下頜留有淤痕;若是勒死,後脖必有一個施力點,淤痕相交於腦後,大多數還伴有頸骨折斷,通常探指摸骨便能分辨一二。”

蘇芷將驗傷一事說得麵麵俱到,老錢滿意地捋了捋胡子:“蘇司使經驗倒豐富。”

“老先生過獎,不過是皇城司常處置犯錯的宮人,他們心裡有鬼,多數會借屋裡的大通鋪懸梁自儘。見多了,便知章法了。”蘇芷的性格一貫冷淡,此時說起生死也淡然,似是司空見慣。

他笑著行拜儀:“老朽乃是刑部正役仵作,您喚我‘老錢’就是。”

蘇芷客氣道:“老錢叔,久聞您驗屍技法高超,往後若有機會,定要請你指教一二。”

“自然。皇城司吏役見多識廣,老朽也有不少地方,想聽一聽蘇司使的高見。”這話明麵上說的好聽,實則是暗示皇城司善用私刑,必知眾多傷法死法,可互相取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