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還不到七點,南圩定好的鬨鐘就響了,我艱難地睜開眼,腦子裡全是南圩鬨鈴裡播的那首歌。
“幾點了?”我迷迷糊糊地問了一聲。
“快七點了。”南圩比我好不到哪兒去,一頭自來卷頭發睡得跟個雞窩一樣。
他翻了個身,那雙布滿紅血色的眼睛看著我,一分鐘之後,不知道他是不是把自己的大腦又重啟了一遍,總之整個人看上去都靈光了不少。
“我靠,鯉魚,你能說話了。”他有些激動,晃著我的肩膀大聲喊著。
我還沒完全清醒,被他這麼一晃,腦袋有些發暈,伸手將他推到了一旁。
“還真是良藥苦口利於病。”我坐在床上,揉著頭發啞著嗓子說。
對於我能說話了這件事,南圩顯然要比我興奮多了,他從床上跳起來,立馬衝去了洗手間,前後不到十分鐘的工夫就把自己拾掇好了,就連衣服都換了一身新的。
“快,洗澡去,洗完澡帶你下樓去吃生煎包。”南圩丟給我一條毛巾,指了指身後的洗手間說。
我一連兩天沒回家了,身上的衣服都快穿出味兒了,南圩大發慈悲借了我一套乾淨的,我站在鏡子前轉了一圈,除了袖子有點兒長之外,彆的地方看著還行。
大約十五分鐘之後,我和南圩並排站在了樓下賣生煎包的地方,小店看上去不算太大,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很好吃,現在才七點剛過,門口就已經排了二三十個人了。
我和南圩站在人群後麵,夏天的太陽總是很強勢,一大早就已經頗有一副要曬死人的架勢了。
“要不我們換一家吧,這家人太多了。”我說。
“不換。”南圩盯著人群搖了搖頭,“我說帶你吃這個就一定帶你吃這個,再說了,我觀察過了,這些人裡麵有一大半以上都是打包回去吃,我們應該不會等很長時間的。”
“是嗎?”我乾巴巴地應了一句。
事實證明,和南圩預測的差不多,大約又等了十五分鐘的工夫吧,我們前麵就隻剩兩三個人了。
“你想吃什麼口味的?豬肉的,牛肉的,海鮮的……”
南圩借著身高的優勢把牆上貼著的各種口味都給我讀了一遍,我仔細想了片刻,最後輕聲說:“豬肉的吧,牛肉的我吃不慣。”
“成。”南圩點了點頭,讓我先進店裡麵找座,自己接著排隊。
不多時,我才剛坐定,他就端著兩個大鐵盤子進來了。
“吃吧,你彆看它裝鐵盤子裡,味道真的不錯,我從小就在這兒吃。”南圩遞給我一雙筷子,十分貼心地幫我夾了一個。
我看著自己碗裡的那個生煎包,心裡一度懷疑麵前坐著的這人不是南圩,南圩怎麼可能這麼好?想想之前上學的時候,哪次不是我幫他打飯?
“彆看了,我沒被人調包,請你吃早飯是為了彌補昨天晚上惹你生氣的事,快吃吧,吃完保證讓你想氣都氣不起來。”
說這話的時候,南圩甚至都沒看我一眼,他的眼睛全程都在盯著盤子裡的生煎包。
該死!我在心裡罵了一句。
又被他看穿了。
“那個……待會兒你跟我一起去看看車吧?你車不是丟了嗎?”我邊吃邊說。
要是價錢合適的話,我準備動用自己的小金庫幫南圩重新買一輛電動車,畢竟歸根結底他那輛車算是為了我才丟的。
“不買。”早飯過後,南圩梗著脖子站在路邊兒,第無數次拒絕了我要給他買車的這個想法。
“為什麼要再買一輛?我馬上就去讀大學了,再買一輛給誰騎?”南圩問。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伸手在腦袋上胡嚕了一把,“哎,總之就是因為我你才搞丟了你的電動車,現在我再給你買一輛,你怎麼就聽不懂說的話呢?”
“聽不懂。”南圩語氣裡明顯帶上了一絲不耐煩,“說得好像你就能聽懂我的話一樣。”
“我說了,不用給我買,買了也沒用,我馬上要去彆的地方上學了,你買來乾嗎?放在家裡當擺設嗎?”
我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來。
“那就等你放假回來了再騎,總有能騎的時候。”我皺著眉喊了一句。
“不好意思。”也許是聽我開始喊了,南圩的聲音也不自覺地大了起來,他從兜裡掏出身份證舉到我麵前,“下個月我就滿十八了,可以報駕照了,以後用不著騎電動車了。”
我盯著他的身份證看了好長時間,確實,他下個月就要滿十八了。
“靠。”我彆過腦袋低低地罵了一聲,南圩將身份證收起來,嬉皮笑臉著問:“怎麼了?看哥要成年你眼紅了?”
“眼紅個屁。”我說,“就好像誰不會成年一樣。”
“是,誰都會成年,但你猜怎麼著?某些人啊,就是要比我晚那麼幾個月。”
南圩的笑聲成功地讓我忘記了要給他買電動車的事,看著他那張笑得褶子都快出來了的臉,我現在就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一腳把這個傻子揣回他家,彆讓他出來嘚瑟,不然容易挨揍,對,容易挨我的揍。
“你還有事沒事?沒事我回家了。”我板著張臉說。
聽到我說要回家,南圩一秒就變正經了,他掏出手機看了一眼,疑惑道:“這才不到九點,你這麼早回家乾什麼?”
“大哥,我已經兩天沒回去了,今天再不早點兒回去我媽非得罵死我不可。”我手裡提著醫生昨天給我開的藥,眼睛一直在盯著馬路對麵的公交站牌看。
南圩順著我的視線看了一眼對麵的站牌,“你打算坐公交回去啊?有零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