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圩痛呼了一聲,卷著被子在床上滾了一圈,隻有一顆毛茸茸的腦袋露在外麵,看上去就像商店裡賣的那種軟綿綿的布娃娃一樣,還是一頭卷發的布娃娃。
“南圩。”我在他腦袋上揉了一把,他兩隻眼立馬就瞪了起來,但奈何手被自己卷在被子裡了,除了瞪我之外也沒彆的舉動了。
“叫哥乾嘛?”他齜著牙問。
我笑了笑,就知道他肯定會在口頭上占我便宜。
“不乾嘛,就是想問問我南哥,您老人家到底什麼時候走?我這兒廟小,屬實放不下您這尊大佛。”我開玩笑般說。
一聽我又要趕他走,南圩有些急了,身體在床上撲騰了幾下,像隻巨型蟲子一樣從被子裡挪了出來。
“不是,剛才不是都說好了嗎?怎麼又要趕我走?”也許是用力過猛了,南圩站在地上紅著臉問我。
我看著他著急的模樣,本來還想再逗逗他,但最終還是沒能下得了那個狠心。
“我逗你呢,你想住就住唄,反正我家也沒什麼人。”我說。
“太好了。”南圩衝過來一把將我抱住,“那我們下午一起去打球吧,我好久沒打球了。”
“不去。”我搖了搖頭,“下午我想在家打遊戲。”
“遊戲晚上回來我再陪你打,下午你先去陪我打球。”南圩黏在我身邊軟磨硬泡道。
說實話,有時候我是真的很佩服南圩的毅力,就比如說現在,他為了能讓我下午陪他一起去打球,竟然能連續不間斷地在我耳邊把同樣的話重複兩個多小時。
到中午吃飯的時候,我腦子裡就隻剩了一個想法。
那就是如果再不打死南圩,我自己就要瘋了。
“你到底有完沒完?我說了,我,不想去。”中午吃飯的時候,忍了兩個多小時的我終於忍不住了,衝著南圩沒好氣地說。
章美麗女士將最後一道菜端上了餐桌,瞪了我一眼,轉頭衝著南圩笑著問:“下午要出去啊?沒關係,讓李夕予陪你去,他整天就知道在家悶著,那麼大孩子了整天連個門都不出。”
“媽!”我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你昨天還說我整天不著家,怎麼才一天的工夫我就又變成連門都不出了?你到底想讓我怎麼樣?”
“不怎麼樣。”章美麗女士說,“你下午陪南圩出去玩兒去,晚上早點兒回來,回來的時候給我上菜市場捎點兒豆芽菜,我給你們燉湯喝。”
我還想再說些什麼,但奈何章美麗女士正在用一個絕對強勢的眼神瞪著我,我隻好悻悻地閉上了嘴,吃完飯休息了片刻,開始跟著南圩不情不願地換上了球衣。
“連個球衣都不帶你打什麼球?”我將一套全新的,買來還沒穿過的球衣丟進南圩懷裡,嘴裡嘟囔了一句。
“謝了。”南圩接過球衣看了看,“還是新的,回頭等我回家了再重新給你買一套,最近不行,最近我鬨金融危機。”
“切。”我哼了一聲,“誰說要你給我買了?”
南圩沒再說什麼,當著我的麵十分利索地將那套球衣換上了。
半小時後,我們倆一前一後地出現在了距離我家不遠處的體育館裡。
體育館是我們之前讀的高中裡一位體育老師的私人場地,其實說是體育老師,私下裡壓根兒就是學校男生的籃球教練,平時愛打球的那些人幾乎整天泡在這兒,久而久之看門的老大爺也就不怎麼管了,知道來的全都是學校的學生。
“汪老師。”我跟在南圩身後,客客氣氣地朝老師打了個招呼。
汪老師是個很熱情的人,雖然我和南圩平時幾乎沒怎麼來過,但每次隻要我們一來,汪老師一準兒都會親自下場跟我們打上一會兒。
“怎麼樣?來一場?”汪老師朝南圩拋了顆球問。
“來就來。”南圩接過球,臉上露出一個十分囂張的表情。
“李夕予,一起啊。”汪老師跑了起來,衝我招了招手。
其實我和南圩都不是特彆擅長打籃球,要不是他今天發神經非要來這兒,我可能一年都不會進來一次。
“走啊鯉魚。”南圩見我站著沒動,在我胳膊上推了一把。
“啊?哦,好。”我訥訥地應了一聲,心想來都來了,乾坐著也不是回事兒,打就打一會兒吧。
汪老師的年紀其實不大,大概隻有二十出頭的模樣,但他的籃球打的是真的挺好的,絲毫不誇張地說,我和南圩加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對手。
半場下來,我喘的就跟頭牛似的,隨便找了個靠牆的地方一坐,整個人就開始順著牆壁打滑,手裡的礦泉水瓶子被我捏得嘩啦啦直響。
南圩比我的情況好不到哪兒去,隻見他仰著頭,將水瓶對準了自己的腦袋,緊接著,水瓶裡的水傾瀉而下,瞬間他身上的那件球衣就濕了一大半。
“你們乾什麼?這是公共場所,地上灑了水很滑的,一會兒有人被滑倒了怎麼辦?”
一個聽上去十分耳熟的聲音在南圩左邊響了起來,我坐在南圩右邊,腦袋有些發懵。
那個聲音,如果我沒聽錯的話,應該是梁奚的聲音。
可是我怎麼會在這裡突然碰到他?
我有點兒懵,畢竟之前在同一所學校上學的時候我和梁奚都幾乎碰不上麵。
“什麼乾什麼?喝水啊,還能乾什麼?”南圩從地上站了起來,頂著一張汗津津的臉衝梁奚說。
“你喝水就喝水,乾嘛往地上灑?待會兒有人因為你灑的水滑到了怎麼辦?誰來負這個責任?”梁奚上前一步,龐大的身軀立馬將南圩整個人籠罩在陰影裡。
我低頭看了一眼南圩坐過的位置,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梁奚在故意找我們的麻煩,因為南圩坐過的地方除了被他身上的汗洇濕了一點之外,幾乎就沒彆的水漬了。
彆說滑倒人了,不仔細看壓根兒就看不出來那兒稍微濕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