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圩有些猶豫，我在他肩上拍了拍，“小夥子，彆猶豫了，我爸真的挺隨和的一個人，彆跟我說你這就慫了。”

……

在我的鼓勵下，一分鐘後，南圩成功地和李慶明同誌一起坐在了沙發上。

我站在不遠處盯著他們倆看了片刻，在確定不會出現什麼大問題之後才轉身進了廚房，和章美麗女士一起刷起了碗。

“叔叔，這是鯉……李夕予特地給您買的山楂糕，您嘗嘗。”南圩將山楂糕的盒子往前推了推，不尷不尬地說。

“嗯，好。”李慶明同誌惜字如金，兩人順利開啟了互相沉默的模式。

“你……叫南圩？姓什麼？”半晌後，李慶明同誌率先打破沉默，開口問了一句。

“姓南，東南西北的南。”南圩立馬說。

“哦。”李慶明同誌點了點頭，氣氛又沉了下去。

“那你認識南政嗎？他是你什麼人？”李慶明同誌又問。

“是我爸。”南圩的眼睛亮了一下，“您認識我爸？”

“認識。”李慶明同誌似乎在仔細回憶著一些事情，臉上的表情有些嚴肅。

“很久不見了，姓南的人很少見，你一說你姓南我就猜你和南政肯定有關係，他現在怎麼樣了？”

“挺好的。”南圩說，“我爸媽最近去外地出差了，所以我暫時借住在您家，給您添麻煩了。”

李慶明同誌擺了擺手，“不麻煩，我這次回來隻待兩天，你就是麻煩也麻煩不著我。”

南圩笑了笑，完全不知道這話題該怎麼接著往下聊。

又是一陣漫長的沉默，兩人誰都不說話一直盯著電視看，最後，南圩忍不住了，硬著頭皮問了一句，“您跟我爸很熟嗎？是怎麼認識的？”

“之前還挺熟的，上學的時候我和你爸打架，我被他開了瓢兒在醫院住了三個月，你爺爺領著他每天都去醫院看我。”李慶明同誌盯著電視漫不經心地說。

靠！南圩在心裡狠狠地罵了一句，合著是這麼個熟法兒。

“那個……叔叔對不起。”南圩口乾舌燥，臉都快尷尬紅了。

“沒事兒，後來我好了又找你爸打了一架，他胳膊被我打骨折了，我又反過來給他買了一個多月的飯，為這事兒我們倆還一起受了處分。”李慶明同誌無所謂道。

靠靠靠靠靠！！！

南圩尷尬的已經快在心裡自己給自己扣出一座高樓大廈了。

這是什麼孽緣？怪不得人家不喜歡我，要我我也不喜歡“仇人”的兒子。

李慶明同誌似乎是看出了南圩的想法，握著遙控器笑了笑。

“不過後來我們倆一起受了處分之後就不打架了，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那個時候你爸學習不太好，我還一直教他數學來著。”

“哦，他現在數學也不太好，賬一直都是我媽在幫他算。”南圩笑著說，說完之後才發現自己好像有點兒說多了。

“嗯，他上學那會兒腦子就不好使。”李慶明同誌又無情補了一刀。

南圩一臉的黑線，雖然說自己現在也算是寄人籬下吧，但彆人當著他的麵議論自己的親爹，怎麼想也覺得好像有些不太對勁兒的樣子。

“額……那個……叔叔，您吃山楂糕，我先去看看李夕予的碗刷完了沒有。”南圩從沙發上站起來，正準備溜之大吉的時候，李慶明同誌開口叫住了他。

“夕予性子比較軟，你多照顧他，我當年可沒少照顧南政。”

？？？南圩腦袋裡打滿了問號。

現在是什麼情況？我爸當年欠下的恩情要讓我來還了？

誒，等等，我什麼時候不照顧那條大鯉魚了？我不是一直都在照顧他嗎？

“知道了叔叔。”雖然腦子裡一堆問號，但南圩還是從善如流地應了一句。

……

廚房裡，我跟章美麗女士正在刷碗，南圩站在門口，一個勁兒地衝我使著眼色。

“乾什麼？”我擠眉弄眼地用嘴型問他。

“你先出來。”他衝我打了個手勢。

我猶豫了一下，在水龍頭上衝了衝手，趁章美麗女士不注意悄悄溜了出去。

“乾什麼？沒看我正刷著呢？”我不耐煩地說。

“大事。”南圩將我拉到角落，神神秘秘地說，“你猜怎麼著？你爸跟我爸竟然認識，他們居然還打過架。”

“嗯，然後呢？”我問。

“你就一點兒都不驚訝？”對於我的反應，南圩感覺十分不正常。

“有什麼好驚訝的。”我說，“我爸上學那會兒可出名了，跟不少人都打過架，要不是後來我奶奶硬逼著他讀書考大學，他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混社會呢。”

“我靠。”南圩驚訝一聲，“看不出來你們家還有這種基因，那怎麼到你這兒就軟了？”

“軟個屁，你說誰軟呢？”我伸手在南圩後腦勺兒上拍了一巴掌，“還有什麼大事？我爸還跟你說什麼了？”

“沒什麼了，就說讓我多照顧你，彆的就沒了。”南圩說。

多照顧我，我在心裡默默地琢磨著這句話。

李慶明同誌看起來那麼隨和又不拘小節的人，難道也會為了沒能參與我的童年生活而感到遺憾嗎？

越過南圩，我望著沙發上的人，心裡突然就有點兒想吃山楂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