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再追問南圩口中所說的那些不得已的理由到底是什麼,和小時候一樣,他要是想告訴我,不用等我問他自然也會告訴我,但他要是不想的話,我是問不出來的。
我們都太了解彼此了,他了解我一定會等他,我也了解,有些事,不是我想知道他就會讓我知道的。
我突然有些難過,要是換了高中時期的我,無論處於何種境地,我都肯定會毫不猶豫地說,南圩是一定會來找我的,可現在呢?現在的我,還有底氣說出這句話嗎?
我不知道,也許我們早就都變了吧。
……
本以為章美麗女士出差要走好幾天,但沒想到,第二天一大早我還沒起床她就已經到家了,甚至還幫我們做好了早飯。
“媽,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早上七點,我聽到外麵有動靜,隨便往身上套了件衣服站在房間門口問。
“昨天半夜,我回來的時候你們都睡了,就沒叫你們。”章美麗女士說。
“哦。”我懨懨地應了一聲,迷迷糊糊地走到冰箱前,拿起一瓶冰水就往肚子裡灌,可還等水流進我嘴裡呢,水瓶就被眼疾手快的章美麗女士一把奪走了。
“一大早就喝涼的,還要不要命了?鍋裡熬了粥,馬上就能喝了。”
“好……”我拖著長音應了一聲,正準備轉身回臥室洗澡的時候,章美麗女士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
“南圩呢?還在咱們家住著呢?”章美麗女士問。
“在啊,怎麼了?”
一聽我媽提起南圩,我立馬就不困了,以為她還在因為之前的事生南圩的氣,下意識地就想替南圩狡辯幾句。
“十一放假就這麼幾天,他不用回家看看嗎?”章美麗女士說。
“應該要回吧,一會兒等他睡醒我再問他,就那麼點兒路打車幾分鐘就到了,也用不著專門找時間回去吧?”我不以為然地說。
“什麼幾分鐘就到了。”章美麗女士說,“你還不知道?你們剛讀大學的那年他家就搬走了,我也是這次出差才聽說的,他沒跟你說嗎?”
“搬走?”我仿佛聽到了什麼令人難以置信的事一樣,眼睛咻地睜大了一圈,“搬去哪兒?他沒跟我說。”
章美麗女士無奈地搖了搖頭,“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聽單位幾個老同事說的,好像是之前跟南圩他爸一起做過生意什麼的,人家就順嘴提了一句,我也沒仔細打聽,我以為你已經知道了。”
“不知道。”我接著搖頭,章美麗女士一臉嫌棄地看著我,“我就說你以前白對他好了吧,他都在我們家住兩天了,這麼重要的事兒還不跟你說,怎麼著?準備留著過年再說啊?”
“過年說什麼?”
身後,南圩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睡醒了,正一臉好奇地盯著我和章美麗女士看。
“沒,沒什麼。”我腦袋有些轉不大過來,訥訥地說。
“什麼沒什麼?”章美麗女士瞥了我一眼,開門見山地問:“南圩啊,阿姨聽說你們家不在這邊住了,十一放假你不用回去看看嗎?”
在聽到“不在這邊住了”這幾個字的時候,南圩的目光咻地一下就定在了我臉上,我看著他,先前心裡那絲他有事瞞著我的想法更加確定了一些。
我沒說什麼,緩緩地走到餐桌前坐下,將熬好的粥盛在碗裡,沒看南圩,也沒去洗澡。
“吃吧,吃完再走。”半晌後,我拿起勺子沉聲說。
南圩坐在我對麵,他用一種我看不懂的,極其複雜的眼神看著我。
……
早飯過後,南圩跟著我回了臥室,他想解釋,但我突然發現,我其實並不是那麼想聽他的解釋。
到今天為止,我們已經不再是無話不談的那種關係了。
我們之間,可能甚至還不如他和昨晚一起吃飯的那些人親密。
“海爾兄弟”終究是不複存在了,但另一個新的組合卻沒有像我想象中那樣如期而至。
“南圩,你用不著跟我解釋什麼,這是你自己的事,沒必要非要讓我知道。”我坐在床邊兒,腦袋低低的,就像是犯了錯的小孩子一樣。
“不是的,李夕予,不是你想的那樣的。”南圩在我麵前蹲下,手覆在我膝蓋上。
我抬頭看著他,眼神與他對在一起。
“南圩,不用解釋,真的,我就想讓你知道,不論是什麼事,隻要你想說,我永遠都是你最忠實的傾聽者。”
南圩看著我,久久說不出話來,很久之後,他才在我膝蓋上捏了捏。
“我知道,李夕予,我都知道。”
我衝他笑了笑,腿微微往後撤了撤,故作輕鬆地說:“回家看看去吧,隻要你不像上次一樣玩兒失蹤,我們的日子就還長著呢。”
南圩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似乎還想再對我說些什麼,但最後,他又什麼都沒說,半個小時後,我站在家門口,目送他上了出租車。
我衝他揮了揮手,他回給了我一個看起來並不怎麼燦爛的笑。
但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我和南圩接下來的故事,究竟會變成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