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見一麵嗎?南圩,現在的我,還能像當年一樣什麼都不去想,就隻是單純地和你見一麵嗎?
“我……”我有些說不上話來,猶豫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也不知道。”
我說話的時候,林灤的眼睛一直在盯著我的臉看,他很擅長從我的各種表情裡分析出我的想法,這次也不例外。
“去吧。”片刻後,他說,“既然你想去那就去,用一句不太專業的話來講,解鈴還須係鈴人,見一麵也許是好事,也許他比我有用,能讓你放下一些不必要的執念。”
執念兩個字深深地紮進了我心裡,從前我並不承認南圩是我的執念,我甚至認為我的病跟南圩毫無關係,但隨著時間一點一點地增長,其實不用林灤說我自己也清楚。
我必須要跟南圩做個了斷,不論是什麼樣的了斷。
“明天我會全天二十四小時開門,你可以隨時過來,我等你。”臨走的時候,林灤對我說。
我站在馬路邊上,轉過身衝他笑了笑,他跟平時一樣,站在診所門口的落地玻璃前,整個人仿佛都在發著光一樣。
……
夜裡,我躺在床上,猶豫了很久之後拿起手機給先前那個號碼回了條消息過去。
我說:“見麵吧,明天下午七點,我家門口。”
很快,那邊回複了一個字,“好。”
我看著那個好字,幾乎徹夜未眠,我打了通電話給林灤,拉著他陪我聊了一整晚。
下午六點,我洗完澡換上了新買的黑色襯衫,對著鏡子吹個半個小時的頭發才總算勉強吹出了個不算太難看的造型。
對於我突然開始收拾自己這一點,章美麗女士感到很奇怪,畢竟她已經很久沒看到我這麼有生機的一麵了。
“你要出去?今天要上班?”她問。
“不上。”我搖了搖頭,將襯衫扣子一一扣好,“我去見一個……同學。”
在聽到同學兩個字的時候,章美麗女士握著掛燙機的手明顯頓了一下,但也許是怕我會多想,隻是一瞬間的工夫她就又恢複到了之前那股漫不經心的狀態,但我還是注意到,她的手在抖。
“哪個同學啊?待會兒可以帶回家來一起吃飯,我出去買點兒菜。”章美麗女士試探道。
“不了。”我沉聲說,“一會兒我們在外麵吃,哦,對了,晚上我可能會稍微晚一點回來,我答應了林灤要去診所找他。”
林灤的名字對於章美麗女士而言,無疑就是一顆定心。她願意讓我跟林灤待在一起,起碼在診所的時候,她不用時時刻刻都擔心我是不是出事了。
對於這一點,我很對不起章美麗女士,我很抱歉這幾年以來,一直讓他活在這種整天擔驚受怕的日子裡。
“媽,你放心,林灤說了,我現在已經好多了,不會怎麼樣了。”
我走上前去,伸手抱住章美麗女士,語氣裡充滿了內疚,但除了說這句話之外,我暫時給不了她更大的安全感了。
章美麗女士在我背上拍了拍,輕聲叮囑道:“早去早回,彆太晚,林灤上一天班很辛苦的,你彆總讓他等你。”
“好。”我應了一聲,手快速在章美麗女士手上握了握。
七點整,我站在家門口,一輛黑色的,一眼看過去就很名貴的越野車停了下來,車窗緩緩下降,我站在車前,一雙眼睛靜靜地盯著車裡的人看。
“上來吧。”那人說。
我盯著車門的眼神有些猶豫,片刻後,我伸手指了指後麵的車門,那人回頭看了一眼,沉聲說:“後麵有東西,坐前麵吧。”
話音剛落,他整個人就座位上挪了過來,副駕駛的門咯噔一聲開了,我看了他一眼,皺著眉頭坐了上去。
“去哪兒?吃飯了嗎?”他問。
“還沒。”我說。
“那我帶你吃飯去,想吃什麼?”他又說。
我搖了搖頭,車上淡淡的香水味兒讓我感到很舒服,整個人不自覺地往車座上靠了靠。
“都行,你定就好。”我望著窗外輕聲說。
他沒再說話,車在我家門口掉了個頭,朝著遠處的紅綠燈駛去。
“李夕予,你好像變了。”
路上,他單手握著方向盤,空出來的那隻手在我腿上輕輕碰了碰,語氣聽上去淡淡的,就像所有不太熟卻又突然久彆重逢的老同學一樣。
“嗯。”我心裡煩得很,不想跟他說話,隨便應付了一聲。
車一路向東,我靠在座椅上,情緒突然變得很差,口袋裡的手機被我緊緊捏著,腦海裡一遍又一遍地回憶著這麼多年來林灤對我說過的那些話。
也許是察覺到了我的異常,十分鐘之後,南圩猛地踩了一腳刹車,車穩穩地停在了馬路邊的綠化帶旁。
“你怎麼了?”他將身子往我這邊探了探,幾乎是他探過來的同時,我整個人就猛地往後縮了一下,動作大到將他嚇了一跳。
“你沒事吧?”
他一臉尷尬地伸出手,看樣子似乎是想拍拍我的背,但還沒等他碰到我的衣服,我整個人就已經貼在了車門上。
“你彆靠近我,有話快說,沒有的話我就在這兒下。”我抬手擦了擦額角微微泛著的汗,冷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