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純心頭一沉,苦澀泛到喉嚨裡,唇角不由得撇下去,悶悶道:“那她怎麼不在陽城好好待著,跑冰城做什麼?”
“聽說是小時候生過一場病,當時父母都很忙,總是外出做生意,沒有時間照顧她,差點就死了,後來有一段時間身體也很不好,養過來以後,就送到冰城舅舅家來了,她舅舅你知道嗎,我們這邊的刑警大隊長雷強,破過不少的大案,挺有名的。但她舅媽身體不太好,沒去上班,也沒有孩子,這不就是馮詩雯家沒人照顧她,舅媽又很寂寞,整好了,她舅媽對她挺好的,可能愛她的人多,所以比較驕縱吧。”
沈青說著話,眼睛突然一亮,盯著不遠處的水吧說:“說了半天,我嗓子都乾了,葉純,我們喝奶茶吧。”
“好。”葉純無精打采的抬起眼皮,抬眸在琳琅滿目的水吧牌子上盯了一會兒,哀傷道:“來杯冰檸檬水,多加檸檬。”
多加檸檬以後好酸。
葉純的心臟完全被酸楚沁透。
可沈青興致勃勃,葉純不想掃了她的興,強打起精神與沈青一起閒逛。
暑期的小商品大世界裡熱鬨非凡,人山人海。
到處都是密密層層的人,琳琅滿目的貨——印著當下熱門明星的海報、牛皮紙硬卡包裝帶鎖的筆記本、粉紅色畫著少女圖案的信紙、蔥綠色包金的發卡,一堆一堆花花綠綠的小食品,各色好看的圓珠筆,拖著大紅穗子的手串,夏日風情的寬沿草帽,熱情似火的泳裝...
沈青采購起來激情滿滿,她選了一套大紅色的泳裝在葉純眼前轉圈:“怎麼樣,長大成年後的我,冶豔不冶豔。”
友情是良好的治愈劑,葉純也跟著笑了,可她不舍得花錢,隻買了一套打特價的碎花泳衣。
纖長筆直骨肉均勻的大白腿,洶湧起伏柔嫩白皙的酥/胸,盈盈一握身姿婀娜的腰身,加上一張又純又欲的芙蓉麵,帶著一種富家千金的高貴,又帶著一絲破碎酸楚的哀愁。
沈青看得要流鼻血:“葉純!你,你,你!快進娛樂圈吧,我給你當經紀人,我們準大殺四方,賺個盆滿缽滿。”
葉純心不在焉的淡笑著,眼光卻不由自主的被隔壁的手工娃娃吸引。
做好的娃娃樣品穿著一件鵝黃色的碎花裙子,雙馬尾,大大的眼睛,勾出多彩的笑容,好似又泛著憂傷的清輝,沈青看著葉純愣神,也順著葉純的目光望去,又驚詫道:“葉純,這娃娃也太像你了吧!”
最後,那個需要自己回家製作好的娃娃,於天邊浪漫的橘光中,被美麗的少女小心收入了囊中。
老舊的風扇依舊“吱吱呀呀”,葉純認真的穿針引線,每天兢兢業業的縫製南洋娃娃。
臨行的前一晚,娃娃終於被笨拙的做好。
夏日蟬鳴,空氣灼熱,人的心都被沁著細密的汗,顧臣君穿著白色的工字背心蹲在地上幫葉純收拾行李,他肩寬腰窄,手臂的肌肉線條十分漂亮,脊背還有少年人的清爽,卻也漸漸生出了男人的骨架:“我得比你晚一天去,錢都給你帶著你,一起的都是同學,我也囑咐了導遊照顧你。”
顧臣君科目二的考試日期,剛好和旅行團出發的日期撞在了一起,因為男生們大多以顧臣君為楷模,一起學車又參與旅行的有將近十個人,所以那一小部分男生改簽了第二天的飛機票,葉純不好意思夾在男生堆裡一起飛,便和女生大部隊一起提前一天坐飛機去南洋小島,再與顧臣君在南洋小島彙合。
坐飛機也不能和顧臣君在一起,這次旅行有太多的“節外生枝”,葉純本來心裡還酸酸的嘟著嘴,此時看著顧臣君和男媽媽一般給自己收拾行李的背影,又忍不住鑽出了小小的滿足:“旅行團已經包了機票吃住,君哥給我帶那麼多錢啊。”
怕你委屈,想你高興。
這句話竄在顧臣君心上,卻在嘴上懸崖勒馬,變成了一句:“窮家富路。”
葉純聽了這個“家”字,眸底一亮,眼波流轉的望著顧臣君,這個“家”是指他們倆的小家嘛。
她胡思亂想心馳蕩漾,很快麵上就染了一層桃紅,人也莫名的愉快了起來。
葉純拿起那個娃娃,繞到顧臣君身後,眼睛裡蕩著旖旎的笑意:“君哥,閉上眼睛,我有禮物送給你。”
那隻娃娃穿著碎花裙子,被笨拙有細致的做好了。
娃娃觸在顧臣君懷裡,樣子很乖,身子綿軟,小小的,白白的。
葉純的眼睛亮晶晶的,鼻尖上細幼的汗珠被燈光映成了碎鑽,剛洗的頭發散發出野玫瑰的香味兒。
挽風擦過簷廊,把樓下的音樂順著窗沿送到了顧臣君耳畔,空氣中溢滿了黏糊糊的傾情。
“我猜你也想靠近吧/直到我睫毛輕刷著你臉頰/直到你低頭就吻到我長發/這想法/隻需要你一句話①...”
顧臣君喉頭發緊,口乾舌燥,他很想伸出手攬住葉純的肩膀,卻又覺得她終究是天上的明月,就算一時落在水裡,也終究不過是個影子,影子又怎麼可能攬入懷呢。
再說,遇見她的開始,他在心中夾雜了複仇的欲望,如果時光能夠倒流,他希望他的愛能純粹成水晶,可時光能倒流嗎?
有一天,她看透了他處心積慮、居心叵測的開始,還會愛他嗎?還會理他嗎?
過往好像魔咒,撞得顧臣君狼狽不堪,想起自己未來要走的那條充斥著仇恨與荊棘的道路,顧臣君唇線緊繃,目光黯淡,可捧著娃娃的手卻忍不住用最溫柔的能掐出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