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樣無依無靠的散修,是修仙界最多的一類人。
四下裡立刻傳來附和:“這位兄弟說得有理。出島的事可以慢慢想,與其整日提心吊膽地防備那群猢猻,倒不如先滅了它們,免得夜長夢多!”
還有耳熟的聲音喊著:“誰不參與這事都成,反正我一定要滅了這些猢猻,救出我萬劍宗的同袍!”
沉璧看過去,喊話的正是小五,他旁邊坐著的趙震東也讚許地朝她笑笑。
趙震東在被沉月那次擊敗之後,沉穩內斂了不少……
沉璧眨眨眼,微笑著移開了視線。
不遠處的樹枝上,一隻躲在寬大葉片下的小巧雀鳥振翅而起,在天空下劃出一道細微的弧線,很快消失不見。
沉璧心口驟然一跳,盯著雀鳥離去的方向,覺著似是遺漏了什麼重要的事。
朝著蓬萊仙島北部而去的,不隻有傳訊的雀鳥,還有一個落拓不羈的男子。
他長發披散,氣質張揚狂放,卻是呼吸內斂,腳步輕盈。
一身血色的深衣宛如妖魔現世,周身沒有多餘的配飾,隻在側腰懸掛了一柄長劍。
這一切都映入了一位萬劍宗弟子的遠視鏡裡。
可惜透過晶石打磨的鏡片,這個負責為隊伍放風的弟子無法感知陌生男子外放的王霸之氣,也沒從那柄長劍上看出什麼特彆來。
他能最清晰的觀察到的,隻有陌生男子那張腫如發麵饅頭的臉。
可憐啊!這人想來是被彆的修士欺負了,才會如此鼻青臉腫。
可這身衣服如此招搖,先前在隊伍裡也沒見人穿過,難不成是從猴群那邊逃出來的修士?
可是,島北這邊也不好混呐!
被陌生男子的淒慘模樣引發了同情心和好奇,這名弟子放下手中的遠視鏡,顛顛地跑了出去。
烈從老遠便瞧見一個身著萬劍宗弟子服的小子朝他跑來。
“這位兄台!彆再往前啦!我們這邊也是火坑,彆往坑裡跳啦!”
烈抱著手臂,打量眼前長相討喜卻神情憨厚的小子。
很久沒看到這般呆頭呆腦的修士了。
真是個稀奇玩意兒。
這名弟子見男子沒什麼反應,還以為他是被折磨得怕了生人,更是心生憐憫。
“我們島北這邊啊,奇獸宗那夥人簡直就是人渣!榨乾血的使喚你,要你不眠不休的乾活!
你若是聽我勸,便藏好了彆被他們瞧見。等發放了飯食我便拿些給你,免得如我一般給他們當牛做馬!”
這番話說完,看似木訥的男子總算有了反應,聲音倒是乾淨醇厚,頗具吸引力。
“哪裡有飯食?”
這名弟子望了望天色,“離發放飯食還有一陣子,雖說奇獸宗那些人手裡必然有多餘的,但他們……欸?你去哪兒?”
血色深衣的男子直直越過他往前走,這名弟子趕緊追了上去。
眼看就要到男子身邊,隻聽“錚”的一聲響,一把冰涼的劍身便輕輕搭在了弟子的肩膀上,吹發可斷的薄刃在頸子上擦出了道細細的血線。
“帶路。”
“……”
一路上,烈跟在這名弟子後麵慢悠悠地走著,走了一陣忽然發起問話。
“什麼名字?”
這名弟子有些怵他,冷不防他開口,把頭縮了一下。
“……王書寶。”
“萬劍宗的?”
“是。”
烈看了他一眼,“認識沈逸風的徒弟麼?”
話題拐到了意想不到的方向,王書寶張著嘴:
“……啊?你說沉璧?”
烈的神情稍微扭曲了一瞬,但很快又恢複了平常。
“嗯。”
嗬嗬,原來那小子叫沉璧。好樣的,先前告訴自己的果然是個假名字。
王書寶狐疑地盯著男子腫脹的側臉。
這人打聽沉璧乾什麼?臉上的傷不會是沉璧揍的吧?
“前些時候我受了他頗多‘照顧’,可惜他沒給我還這份‘恩情’的機會,人便走了。”
王書寶一聽,趕緊問道:“沉璧離開猴群了?他現在在哪兒?”
烈的麵部抽搐了幾下,便扭過頭去以袖遮麵,語氣隱含悲傷:“他……為了救我……自己卻……”
“啊?”
王書寶怎麼也未曾料到,這怪異男子口中的“走了”,竟是這個意思!
“你胡說!”他快走幾步,上前大聲質問,“你有何憑據證明此事?”
“你看這枚扳指。”烈將手探入袖中,拿出東西托在手心。
“啊?”王書寶不可置信地將東西拿起來,仔細地看了又看。
這碧玉扳指……他在沉璧的手上見過,聽說是劍尊相贈之物,沉璧平日裡寶貝得不行,就連睡著了都要戴著。
倘若不是沉璧出了事,這扳指如何會出現在他人手中?!
王書寶就算想破了頭,也不會想到劍尊沈逸風會和眼前的男子有聯係,因此眼前的男子想拿出個相同樣式的戒指,並非毫無可能。
他大驚之下,接連後退幾步,卻給自己絆跌了跤,直接一屁|股墩兒坐在了地上。
若是沉璧果真有個三長兩短,駱大公子豈非要將自己扒皮剔骨?王家要想出頭也是沒指望了。
那他豈不是成了王家的罪人?
原本指望著出島後重回好日子的王書寶,頓時兩眼發黑。
烈瞧見王書寶反應如此激烈,眼底掠過一道暗光。
上前一步將其扶起,“小兄弟,我亦想報恩,你給我講講,他在這世上還有哪些親人?待我日後出了島,他的親人便是我的親人。”
王書寶心裡也十分不是滋味,除了對自己前路的擔憂,但一想到那樣高潔雅致的人物消失於這世間,竟是忍不住滾滾淚落。
他慌忙用袖子去拂拭,抽噎道:“呃,對不住……”
“無妨無妨。”烈甚至蹲下|身,用手輕輕拍打王書寶的背部,撫慰歎息著,“就連我也十分舍不得那般美好的人物呢。”
可惜王書寶始終低著頭,看不見男子嘴角藏不住的狡猾笑意,仿佛身後有條狐狸尾巴在搖。
“隻是往後還需小兄弟傷神了,我想多聽聽沉璧平日裡都是怎樣的人?他最將誰放在心上?還有什麼未完成的事?”
王書寶漸漸止住了哭泣。
他或許也是在這島上被壓抑太久了,如今有了情緒釋放的口子,居然有些收不住了。
等他止住了哭泣,不禁有些赧顏。整理了一下衣衫,眼神望著南邊的方向,變得堅定。
“放心吧這位兄台,我對沉璧雖說了解的不多,但我們的交情還是不錯的。
你若是不懼怕跨島的凶險,我現在便帶你去尋他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