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歸璨的臉色難看到再維持不住笑容：“十三叔也隻能逞口舌之快了，畢竟如今朕是坐上尊，你為階下囚。”

池寒淥冷了臉。遠處燭火明明滅滅，映在池寒淥的臉上，一半燦若暖陽，一半冷若幽魂。池寒淥輕輕開口，用一種輕柔到聽不出惡意的語氣說：“階下囚又如何？空蒙的心裡，可隻有我一個。”

池歸璨利劍一樣的目光直直地射向池寒淥，池寒淥卻像沒有感受到一樣，依舊笑著說：“陛下可知空蒙在我身邊有多乖？空蒙可曾那樣對陛下？”

池寒淥憑什麼敢提空蒙？

在池寒淥看不到的角度，池歸璨的手緊握成全，指甲甚至刺入到了肉中，流出點點鮮血。刺痛喚醒了池歸璨，池歸璨咬著牙露出一個笑來，說：“自然是有的。”

池歸璨惡意滿滿，“十三叔總該知道，空蒙背後的海棠，可是他求著朕刺上去的。”

池寒淥倏爾抬頭，臉上毫無表情，綁住他的鎖鏈卻陣陣顫抖，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

池寒淥的痛苦沒有讓池歸璨好受，相反地，池歸璨的心瞬間跌入穀底——池寒淥知道空蒙的背後有一樹海棠——池寒淥碰了越空蒙。

這個事實仿佛一瓢水澆滅了池歸璨所有的期待，但池歸璨還要裝作毫不在意：“十三叔就是暫時得到了空蒙又能怎樣呢？空蒙最喜歡的人，說到底，還是朕。”

池歸璨說著便轉身離開：“地牢的滋味十三叔慢慢品嘗吧，朕要去看空蒙了。”

在地牢的門口，池歸璨聽到池寒淥陰沉沉的聲音：“你不準碰他。”與此同時，還有鎖鏈碰撞的聲響。

池寒淥的痛苦讓池歸璨的情緒好了些，他嘴角揚起一抹笑，眸中燦若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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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月色朦朧，清輝灑向盛開的海棠。粉白色的花瓣幽幽綻放，成為了月下唯一的風景。就好像他心底的那個人，明明清淡如水，卻依舊光芒萬丈。

皎皎明月一公子，世人儘知越家郎。

想到他將要看到越空蒙，池歸璨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明朗，他心情極好地折下一枝海棠，心想，空蒙必定喜歡。

池歸璨問：“空蒙睡了嗎？”

池歸璨的伴讀太監黃芪答道：“未曾。奴婢已按舍人的愛好重新布置了香霧宮，衣衫被褥、香薰點綴，全都和舍人離開時的一模一樣。”

黃芪辦事池歸璨素來放心，更何況黃芪自幼與越空蒙同為他的伴讀，對越空蒙的喜好了解不次於他，因此他也僅僅說：“空蒙如今不是中書舍人了，你再稱呼他為舍人也不合適。你就……算了，等朕為他論功行賞後再說。”

池歸璨抬腳就往香霧宮的方向走，腳步是多年來少見的輕快。

自靖北二年池歸璨受南北雙方脅迫，不得不讓越空蒙北上為監軍之日起，池歸璨便越發沒了少時意氣風發的樣子，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陰沉而瘋狂的帝王。

而如今的池歸璨特意打扮起來，穿上了最新的龍袍，他未曾束冠，頭發如少時那樣束起，遠遠一看，龍袍模糊，竟隱隱有洛陽宮中意氣風發的皇太孫的影子。帝王之威猶在，君子之風不減。

月下樹影斑駁，香霧宮隱在樹影中，神秘又朦朧。

越空蒙做中書舍人陪王伴駕的時候，有時太晚歸家不便，他便將香霧宮劃給了越空蒙，種上了越空蒙最愛的海棠。如今兩年已過，但香霧宮還是最初的模樣。

池歸璨想，空蒙必定很是歡喜。

他要見到空蒙了。

空蒙，他的空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