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香塵 繚亂(2 / 2)

海棠說 縱風流 4894 字 10個月前

但池歸璨臉上卻並無任何多餘的神色,還是一片沉靜:“既如此,你就先回吧,替孤向舅父請安。”

這可真看不出來一點請安的意思,看來傳聞不錯,太孫對姚家並無太多的歡喜,隻怕也並不想如太子妃的意,娶自己的表妹為妻。

姚朔走後,越空蒙正要告辭,突聽池歸璨道:“空蒙若是無事,不如隨孤去東宮坐坐?”

望著越空蒙疑惑的雙眼,池歸璨道:“今日之事是孤之過,孤願負荊請罪,求得空蒙諒解。”

越空蒙萬萬沒想到池歸璨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雖然他與池歸璨相識不過短短半日,但池歸璨的驕傲還是深入人心。在越空蒙的眼裡,池歸璨怎麼看也不像是會向人道歉的人。

可池歸璨說要向他負荊請罪,池歸璨說要求他諒解。

這一刻,池歸璨在越空蒙的心中的形象突然就變了——拋去偏見,越空蒙用一種全新的眼光去看待池歸璨。

池歸璨是他未來的君,他又何必和池歸璨彆苗頭?

想通了的越空蒙粲然一笑,道:“那便恭敬不如從命。”

池歸璨隻見一直冷冷淡淡的越空蒙隨心而笑,在海棠花下燦過繁花,一時間竟看呆了。回過神來,池歸璨摒去雜念,伸手道:“請。”

少年人的好惡來的這樣快,明明早上還在針鋒對決不肯服輸,等到了中午就能不計前嫌攜手同歸。

少年的時光又這樣美好,美好到池歸璨許久之後都在懷念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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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被盛元帝留在勤政殿處理政事,因此東宮隻有太子妃在。

越空蒙隨池歸璨回東宮時,就見一位穿著不俗的女官在路上等人。那女官衣衫明顯比路過的宮女華貴,想來應是太子妃身邊的女官。

越空蒙沒有猜錯,那女官見到池歸璨,連忙到池歸璨的身前行禮:“殿下,娘娘已備下膳食,讓奴婢請殿下前去。”

池歸璨的臉上卻並無喜色,他直直地向前走,連腳步都未曾停留:“還勞琥珀姑姑告訴母妃,孤今日請了同窗,就不去陪她用飯了。”

琥珀跟上池歸璨的腳步,道:“既是殿下同窗,娘娘想必也是想見一見的,殿下不如帶這位公子一齊去見娘娘?”

池歸璨突然停下腳步,用一種似笑非笑的眼光打量琥珀,良久才道:“姑姑不愧是母妃的身邊人,如今都能替母妃做主了。”

琥珀臉色瞬間一變,連忙跪伏於地:“奴婢不敢!”

正值午時,青石板被曬得滾燙,可越空蒙怎麼看,怎麼覺得琥珀流下的是冷汗。

池歸璨懶洋洋地說:“既是不敢,那下次就不要胡言亂語了。”

池歸璨抬腳就走,越空蒙也隨著池歸璨向前走。在經過琥珀時,越空蒙發現琥珀的身體都在發抖。

越空蒙愈發覺得今日是他莽撞——能讓生母身邊的女官懼怕至此,池歸璨哪裡會是他想的那樣空有虛名?

池歸璨道:“是孤的不是,讓空蒙看笑話了。”

越空蒙道:“殿下此言過重了。”

“也罷。”池歸璨道:“空蒙長於江南,不知習不習慣北方的口味?若是到時無處下箸,可就是孤的過錯了。”

話題輕快起來,越空蒙也不再像剛剛那樣小心翼翼,他笑道:“在下雖長於江南,但家中高堂都是北方口味,草民沒什麼忌口的。”

越空蒙眉眼含笑,池歸璨見了,竟無端地生出一股歡喜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歡喜什麼,就是沒有理由的心情愉快。

池歸璨道:“既是沒什麼忌口的,那就按孤的口味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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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長的越漂亮的人越會騙人,池歸璨曾經不信——直到他遇見了越空蒙。

明明這個人半個時辰前還跟他說沒什麼忌口,結果上了桌麵對滿桌的菜肴,他竟隻動了幾筷子,一看就知飯菜不合胃口。

池歸璨:“……”

他是真的想請越空蒙吃飯。

兩人分桌跽坐,池歸璨坐在上首,親眼看著越空蒙皺著眉頭,一臉嫌棄地從滿桌的飯菜中挑出幾筷子來,仿佛剩下的東西是見血封喉的劇毒。

池歸璨憋了半天,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隻能憋到了越空蒙吃完,然後一言不發地讓侍女扯下飯菜。

池歸璨這時才道:“空蒙挑嘴甚深。”

越空蒙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頭,難得的顯出幾分臉紅:“在下……在下食不得辣。”

太子妃是巴蜀人,生平喜食辣。池歸璨什麼都隨父王,唯獨在這一點上隨了母妃,無辣不歡,因此禦廚在給池歸璨做菜時都會隨著池歸璨的喜好多放辣,以至於越空蒙麵對滿桌的飯菜卻無從下口。

按理來說,池歸璨這個時候不應該讓越空蒙餓肚子,可是……

池歸璨抱歉道:“皇祖父崇尚節儉,不許宮中鋪張浪費,孤不好開此先河,隻能委屈空蒙了。”

盛元帝崇尚節儉的事不是秘密,越空蒙自然也知道。說到底此事要怪隻能怪越空蒙自己,在池歸璨問忌口的時候沒說不吃辣,如今倒也不能怪彆人。於是越空蒙道:“空蒙已然飽腹,殿下不必掛懷。”

池歸璨聞言倒也沒再糾結此事,轉而道:“空蒙無事,不如隨孤一起完成先生的課業?待到宮門下鑰前,孤一定送空蒙回府。”

越空蒙剛剛才下定決心要和池歸璨好好相處,此時自然不會掃池歸璨的興,因此越空蒙道:“謝殿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