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在放無人機嗎?”小朋友的聲音。
湊在一起看反饋畫麵的二人腦袋同時扭過去,額頭瞬間碰到一塊兒,肌膚相親,立刻感受到了對方的體溫……視線幾乎同頻的移動、觸碰,那麼近的距離,能從我的瞳孔裡看到你……
唰!
耳邊像是帶出了聲音。
二人瞬間分開。
一個做賊心虛似的左顧右盼,一個局促卻強壯鎮定地死盯冰激淩上的草莓,就是不看彼此,看草莓的錯過了他久旱逢甘露似的滿足,左顧右盼的錯過了他恍惚忐忑的羞惱。
把檸檬蘇打水放到桌子上的小男孩眨巴眼睛看看腦袋甩來甩去的唐禮、又看看湯匙戳草莓的秦延,一頭霧水,他問的問題很難嗎?
“叔叔,你們是有無人機在天上嗎?”
唐禮輕咳了一下看向送水的小朋友,十六七歲的樣子,身體抽長的年紀,如同小白楊一樣瘦高瘦長的,目測了一下得有一米七了,臉龐還很稚嫩,神態卻有了年紀不符的成熟。大概是老板或者店員的孩子,因為沒有出去在陽光底下瘋玩,待在室內的皮膚很白淨。
“對的。”小孩很有禮貌,唐禮以對待大人的方式笑著回答。
這個年紀的小朋友最討厭被看輕。
小孩子沉吟了一下,大概是斟酌著措辭,但畢竟年紀小,婉轉得還不徹底,開口就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你們有放飛許可嗎?這裡是禁飛區。
沒有報備是不允許飛的。
他清透的眼睛裡暗含戒備和警惕,是隨時捍衛著正義和安全的小勇士。
唐禮愣了一下,下意識看向秦延,也正好與之目光相對,隨即兩個人的視線平靜地錯開。
秦延也沒有以對待幼稚小朋友的態度去敷衍這個孩子,他打開手機調出報備相關許可給他看,“我們不是臨時起意過來的,有提前做好準備工作,你看下。”
說完了,他笑了一下,有種麵對人民警察被問詢的錯覺。
小男孩當真彎腰認真看了看,發現手續齊全後認可地點點頭,他站直了身體不好意思地咧嘴笑,“謝謝,無人機剛熱的時候經常有人隨便放,很難管的,看到天上在飛,大太陽也要出去找放的人在哪裡。這裡禁飛,搞不好亂放的人就不懷好意,我就平時就多留一個心眼。叔叔們慢用,我家除了冰飲,冷麵也很好吃,提供午餐的。”
小男孩欠身想走,被秦延喊住,“小朋友你怎麼會知道這些的?”
“我爸爸說的。”
提到爸爸,小朋友言語間流露出驕傲,他為自己的爸爸自豪。
“你爸爸是?”
“警察,人民警察。”
難怪了,肯定是見過爸爸工作,也知道烈日下室外工作的辛苦。
秦延這般想著,笑著說:“很了不起,謝謝你爸爸也謝謝你,保守國家秘密是每個人應儘的義務。”
本以為小男孩的到來不過是個插曲,但孩子離開後又經過了這裡兩三趟,他不是端著冰飲就是端著冷麵,沒到午餐時間呢就有人開始吃午飯,亦或者說剛爬起來的人把早飯和午飯一並解決了。搞藝術的就和他們做設計的一樣,繆斯女神往往在夜間造訪,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會文思如泉湧。
店裡客人多,男孩走來走去很正常,但讓唐禮和秦延感覺到刻意的是,明明在隔一排卡座的他特異繞一圈送,這就顯得顯得奇怪了誒。
天氣太熱,無人機在外麵飛得快燙死了。
唐禮出去一趟收回了無人機,順道在吧台點了冷麵當午餐,前麵排了兩三個人,他等待的時候無聊地到處看看,當看到吧台後的照片牆上一張照片時,他不由得眉頭皺了皺,幾年前的記憶瞬間湧入腦海……垂放於身側的手拿出手機,他擰眉想了想,搜索框中鍵入了:2018年東洲市大暴雨中救人的警察。
店裡麵提供的免費WiFi速度很快,網頁不需要加載就出現了,他瀏覽了18年的新聞後如鯁在喉,壓在心底深處的思緒翻湧,連連做了幾個深呼吸才平複了心情。
點完了冷麵,唐禮回去就和秦延小聲地說了。
當男孩再一次刻意經過時,唐禮喊住了他,並且邀請男孩在自己身邊坐下,揶揄地說:“小家夥,你經過好幾次了哦,我們是被允許放飛無人機的,不是壞人。”
小伎倆被拆穿,清瘦的男孩瞬間大紅臉。
聲音也有點結巴,但總體上是大大方方、表達清晰的。
他有些緊張地握著拳頭,說:“不是不是,不是為了無人機。我就,我就想問一下,你們是來考察臨湖公園的嗎?是不是未來它會被拆掉,這裡是不是要造大房子?”
唐禮疑惑歪頭,“為什麼這麼問?”
“北邑新區剛開始建設的時候我媽媽就用拆遷款盤下了這邊做水飲,我爸爸是剛上崗的小警察,店麵樓上是我們住的地方和倉庫。”男孩微微低下頭,虛握的拳頭漸漸收緊,“那個,下雨隻要稍微大點,北邑就會內澇,不知道你們知不知道。整個城區北高南低的,雨水會往臨湖公園湧,但臨湖公園排澇作用很小,河水還會倒灌,一般的大雨看台會被淹掉,暴雨整個公園都在水裡……臨湖公園不好,拆掉它肯定能夠解決內澇的。”
唐禮和秦延不動聲色地對視了一眼,他們從水文氣象局拿到了最近幾年的降水、台風等情況的資料,手上也有北邑區的平麵圖等,正如男孩說的,北邑區內澇非常嚴重,不知道是排水沒有做好還是什麼原因,一旦下雨就會積水,積水就會形成內澇,明明緊靠南湖,卻是整個東洲市內澇最嚴重的城區。
但這內澇分地方,北高南低,內澇的是北邑南部。
秦延垂眸思索了片刻,視線抬起時他柔聲問男孩:“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