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
車窗被敲響。
車窗下滑後,女人不施粉黛的臉露了出來,看著卻一點都不憔悴,屬於孕媽媽的幸福在桃腮上儘顯,下巴還圓潤了不少,少了許多淩厲,多了許多少女時代的嬌俏。她挑眉看著車內,視線在二人身上來回,“你們兩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乾什麼呢?我站在樓道口大半天,看你們車停了但就是不下來,先生們,很熱的好不好,我一個孕婦等你們你們於心何忍啊。”
那視線看得唐禮心裡麵毛毛的,明明什麼都沒有乾,卻像是已經把什麼都乾了,怎麼都覺得有點虧,他是不是應該乾點什麼?
來不及了,想乾啥腦子裡想想吧。
唐禮和秦延前後腳的下車,跟在靳星的身後進了電梯。後來加裝的電梯內空間不是很大,再多一個人就覺得擠了。
“我爸留下來的書很多,堆得老房子裡都是的,我以前就隨手翻過,你也知道,看起來都是些曆史書、小說什麼的,我又不喜歡看,覺得沒什麼用就一直堆在那邊沒整理過。”靳星這話其實是說給唐禮聽的,青梅竹馬的秦延肯定去過靳家老宅不隻是一次,裡麵有什麼他是清楚的。
“但我懷疑我爸把當年對北邑區的設計思路夾在了書裡麵,我們一本本翻過去,應該會有收獲。”
唐禮眉頭皺了皺,怎麼聽起來雲裡霧裡的,自己沒弄懂。
“你這麼沒頭沒腦地說,唐禮不明白的。”
靳星理直氣壯地看秦延,“你沒在路上和他說嗎?”
秦延頓了頓,“沒有。”
“嘖,那你們說啥了?”
“他最近太累了,我當然要給他放鬆大腦的時間,路上就東拉西扯、漫無邊際地聊天,沒有工作。”
靳星一臉玩味地看著秦延,這麼護著呢。
秦延任由她看,在電梯門打開時走了出去,站在門外等靳星和唐禮,他說,“邊整理邊說也來得及,師父留下那麼多藏書,收拾起來要一陣子呢。”
唐禮大腦飛速運轉,前後聯係起來他瞬間打通了關節,不需要秦延或者靳星說明就隱隱知道要找什麼了。
“是不是和那天收到的同城快遞有關?”
“年輕人腦子轉得很快啊。”靳星不由得看了眼唐禮,她知道唐禮聰明、一點就透,但沒想到隻是零星的線索他就提留出來了關鍵,然後以此為出發點拚湊出事情的大概。“對,就是那個,我沒讓秦延在公司裡打開因為涉及到一些陳年往事,公司裡人多口雜的,難免傳出去。北邑區明麵上的總體規劃是王智國弄的,他是北邑的總設計師,我和阿延也沒懷疑過這一點,他有能力也有魄力做這些。”
有仇歸有仇,靳星是承認這位小師叔的能力的,因為知道差距才更咬牙追趕。
敵人太強大,想要打倒需要更多的努力。
因為家門到了,談話告一段落。
靳家在五樓西單元,大套間,一百多平米。那年代的房子可沒有現在誇張的公攤麵積,房本上是寫多少就實打實地給多少,甚至還有多,沒有過道、沒有連廊,當然也沒有飄窗、落地窗,隻有方方正正的格局,通透敞亮、中規中矩、四四方方,客廳就是客廳,三室和廚房分布左右前後,唯一不順心的大概就是廁所,和大門正對著了,為了美化視覺感受也為了提升風水格局,裝修的時候就對廁所的門做了調整,當然,現在房子的內飾和尋找東西沒有半毛線關係。
進了門唐禮發現,滿屋子的書,鋪天蓋地、烏央烏央的,深深地懷疑老靳總把私房錢都拿去買書了。這些書是真的沒有怎麼整理,許多書收在紙箱裡就沒有拿出來,而放著書的紙箱一個摞在一個上,一眼掃過去就是幾十個。不僅有書,還有許多金石木刻的藏品,也多是用紙箱收著,裡麵彆說是圖紙了,就是翻出存著、金器、支票,唐禮覺得也很有可能。
靠牆做的大書架反而空置。
常年堆放著東西,每年就過來幾天通通風、換換氣,空氣中有著說不出的陳舊味道,是書頁受潮的味道、是飽經風霜的沉澱味道、是古舊之物寂寞的味道,失去了主人,它們就安靜地躺在這裡,年複一年、日複一日。
藏書的人愛書但不一定都看過。
人沒有那麼多精力做那麼的事情,但收藏它們的人肯定親手撫摸過它們、耐心地歸置過它們,那時候的表情會是什麼樣子?開心的、滿足的、沉靜的,是心安一處的。
人是獨立的個體,愛好各有不同,靳星沒有在父親的熏陶下喜歡上收藏書籍,她沒有在老靳總過世後把這些書處理掉已經很不容易。老教師大多有藏書的癖好,過世後子女把書籍廉價出售掉的大有人才,沒有賣廢品般幾毛一斤處理走已經是仁至義儘,旁人冷眼旁觀,除了唏噓之外還能做什麼,人是要吃飯的,清高會餓肚子的。
“我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