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篤篤——……(2 / 2)

客廳裡有個年過六旬的婦人坐在紙箱中間收拾,她頭發染著時髦的栗色,眉眼染霜,有著上了年紀沒法遮蓋的皺紋,但她坐得端正、神色從容、姿態優雅,沒有發福發胖後的臃腫,身上得體的裙裝很顯氣質,年輕時不說是個絕頂出色的美人,但肯定是個讓人過目難忘的佳人。

靳總的媽媽笑容溫和,看到秦延和唐禮進來了眼睛還亮了亮,肯定覺得兩個身高和長相同樣出色的男士非常養眼。

“媽,我們公司的唐禮,和你說過的。”

“小唐果然和星星說的一樣一表人才。”靳總媽媽是長輩,招招手讓孩子們儘快投入到整理中,手腳慢的話這些東西十天半月都理不出個頭緒,東西實在是太多了,“老頭子背著我不知道花了多少錢,瞅瞅這個博山爐,徽宗時期的,宋製的古董,要是存世少,就更貴了。”

她沒有把博山爐從匣子裡拿出來,畢竟都是古董,看一眼是什麼就可以了,拿出來賞玩戴著手套更好,免得手上的汗液沾染上去後影響保存。

“阿姨好。”唐禮艱難地在箱子間尋到踏足的地方。

“唐禮。”有個聲音從旁邊傳來,唐禮看過去,見到白大壯從房間裡探出頭朝著自己揮爪子,眉開眼笑,顯得非常快樂。

白大壯從劇組回來了,邋遢的胡須弄了個乾淨,被督促著鍛煉減肥後肉眼可見地緊實了許多,下巴線條恢複了過去的樣子。

唐禮揮揮手打招呼。

白大壯心滿意足地收回了腦袋,但聲音送了出來,“星星,你過來看看喲,這些要搬出來嗎?”

“煩死了,你自己看啊,一天喊我八百遍。”嘴巴上嫌棄,靳星還是往裡麵走。

靳媽媽笑了笑,看女兒女婿的互動她習以為常,看著滿屋子的東西感慨著說:“老靳一走,我看到這些東西就難過,睹物思人,走不出失去的痛苦,星星看我頹廢的樣子一生氣就把她爸爸的東西收拾了送來這,其實我知道,她一時間也接受不了,看到這些也難過。東西就這麼堆著……現在要找些什麼都不好找,給你們添麻煩了。”

“師母說哪裡話,我們年輕多乾乾不是正合適,正好把師父留下來的東西翻一遍,說不定有什麼意外收獲。”秦延擼袖子招呼唐禮乾活,他接著剛才靳星沒說完的繼續說:“收到的快遞打開後是圖紙,其中一張草圖上麵寫著師父的名字,另外一張是完成的寫著王智國的名字,說白了就是王智國對北邑區的規劃是建立在師父草圖的基礎上的。”

唐禮給自己搬出了一個站腳的地方,然後打開箱子開始整理,書全都拿出來翻一遍看看有沒有夾帶什麼東西,然後把書名寫在便簽上貼箱子上,靳星準備把這些書全都挪回現在住的房子,為此請人裝修出了一個大書房,這不是有孩子了嘛,用外公的藏書給孩子營造書香濃鬱的氛圍,是傳家。

“王智國個人能力很出色,絕非浪得虛名之輩,經由他之手師父的一些構想得到了實現且更完善優秀,北邑現在的平麵圖我們都看過,無論是街道的布局還是建築的分布都可圈可點。”秦延費力地搬起一個箱子,真沉,他手上晃了兩下,要不是唐禮突然過來搭把手,這箱書就要砸地上了,能把腳砸傷。

彆看一箱子裡書沒多少,但分量特彆重,以前的書用的紙好,不像現在有些書用的輕型紙,板磚厚雞蛋輕,沒放多久就發黃。

“我雖然承認王智國的優秀可不代表我認可他的一切,王智國這個人吧,用師父的話說就是匠氣太重,靈氣不足,他不會創新,給他一個模板他能做出好東西,但他做不出這個模板。”

秦延把剛才搬起來的那個箱子打開,發現裡麵是一套線狀的三國演義,布麵灑金,看著就非常精致高級,翻開書頁裡麵的插畫更是精美,這箱書裡沒有藏東西,連書簽都沒有夾一張,純買來收藏的,光各個版本的四大名著,就收拾出了七八套了。他合上後用透明膠封上,白板筆在紙箱上寫了《三國演義》四個字後去看另外一箱。

“他在師父的草圖基礎上做出了北邑,但師父畫出來的草圖有缺陷。”秦延看向唐禮,“你猜猜。”

“臨湖公園那一塊。”唐禮沒有想就說了出來。

“對,就是那個,那塊地在師父的草圖上是空白的。”

“所以王智國不知道那邊應該安置什麼就弄了個公園?”唐禮雖然是提出了疑問,但語氣是肯定的。

“是啊,狗尾續貂、弄巧成拙,臨湖公園和整體設計的理念不符合,它不利於排水排澇。”

這是他們都知道的,不僅僅是不利於,它還成了內澇的禍根,因此喪命的已經不是一個兩個。

“王智國沒有吃透老靳總留下的精髓,南高北地的地形,彙聚雨水的一點,老靳總在那邊安排了法門,將劣勢轉為優勢,我們要找的就是這個嗎?”

“對!”秦延眼中流露出讚賞,他說:“師父肯定留下了什麼,隻是我們以前沒有發現,或者看到了卻沒有聯想到那邊去。好好找找,發揮你的聰明才智,看看那究竟是什麼。”

唐禮笑了,“嗯。”

當年王智國離開予航帶走了許多人才和資料,但那是因為新館項目分道揚鑣,帶走的檔案多是新館建設的,其它東西屬於老靳總、屬於老靳總的繼承人,王智國想要總不好到人家家裡麵去搶吧。怕母親睹物思人,靳星把父親留下的絕大多數都打包送來了老房子,堆放了十來年現在重見天日了,他們要找的不是與新館項目有關,而是北邑城區,是老靳總眾多設想中的一個。

聽著唐禮和秦延的一言一語,靳媽媽感慨良多,這麼多年過去了,丈夫的音容笑貌依然時不時出現在眼前,少年夫妻老來伴,他們年輕時候暢想過未來、談起過年邁,唯獨沒想到年邁後他不在她的身邊,事故來的太突然,死亡那麼倉促,他的那麼多想法還沒有實現、他們那麼多未來還沒有共度……

靳媽媽眼眶濕潤了,怕孩子們擔心連忙垂下頭眨眨眼睛,壓下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