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習慣,奇怪的家人。
約翰無法理解其中內核,單純覺得,這位過久未出現的尤安過於傲慢。
除卻先前的瑪麗外,其他人都沒有和約翰說過一句話,令作為外來者的約翰感到了一絲絲難堪。
他知道,他們的態度並非針對他,可這是他作為父親的獨子,出於身份所經未曾遇到過的。
更多人選擇客客氣氣的待人,起碼維持表麵的“體麵”。
就在約翰即將開口詢問時,主人公姍姍來遲,僅身穿白色裡衣和修身的馬甲,周身帶著淡淡的濕潤氣息,像是剛沐浴過。
他的頭發是淺褐色,在昏暗的光線下帶了點光澤。
姣好的麵容讓人聯想起油畫中描繪的與美相關的人物——例如納喀索斯——有種自成一派的靜謐、神秘之感。
約翰屏住呼吸,內心一片空白。
這份過度的魅力極為怪異,照常理來說,不該出現在這樣一個家庭,著實令約翰吃驚。
納喀索斯看向他,深綠色的眼睛恍若上等的祖母綠寶石,純淨、沒有一絲雜質,仿佛沉澱著某種難以用言語描述的東西。
雖神情淡漠,仍讓人心中妄念滋生,淪陷其中。
驕傲的年輕人一時又有點不確定,他推翻先前的看法,覺著如果是這等人物,多等待點時間完全是有理由原諒的。
再者說,還沒到半天那麼嚴重。
“你好。”約翰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
他想問為何尤安會來遲,話到嘴邊,竟覺過於生硬,語氣不由得放輕不少,說話的方式都婉轉起來:“今晚是出問題了麼?”
尤安平靜看了他一眼,轉頭望向擺在身前的刀叉。
“沒有。”他說。
約翰想追問,可見尤安隱隱流露出的不悅,勇氣一下就被澆滅了。
無人顧及外來者的低沉,大家把視線都投向尤安——改變家族的重要人物——正如群狼等待頭狼的指令。
尤安沒有怯場,他似乎早早就適應了這類場合。青年回憶著即將進行的劇情,重新組織了遍語言:“我夢見林頓發生場百年難遇的旱災,我們的葡萄是枯萎的,於是我趕了回來。”
對林頓的葡萄酒商來說,枯萎預示今年的收成成為泡影。
若是轉型前的斯特尼亞,災害的確重要。
現在卻與以往不同,對如今這個尚正在成長,就能看出未來前景廣大的怪物來說,隻是為一個夢就特意趕回,未免過於荒誕迷信。
老斯特尼亞點起煙鬥,深吸一口。他吐出白色的煙霧,沙啞的聲音聽著含糊不清:“這理由真無趣,你不如說你愛上了一個不該喜歡的人,於是特意跑回家避難呢。”
躲避麻煩總比迷信聽著好聽。
“我不至於淪落至此。”尤安說:“那種奢侈品可以不要,我可以控製我的心,讓它躲避難堪,保持理智。”
他說得果斷,裡麵蘊含著青年人特有的驕傲。
屬於過來者的經驗令老斯特尼亞明白,用道理勸說,對這年齡段的年輕人來說,更像是難聽的陳舊觀點。
狡猾的中年人意味深長地笑起來,“也許吧。”他果斷換個話題:“既然你主動提起旱災,有打算怎麼做?”
“我投資的化學家發現了種新的物質,它可以塗在布料上,起到一定的保濕效果。就像賽珞璐,但更特殊點。”
尤安漫不經心地說,完全不顧其中內核到底有多糟糕、可笑,是外行人都能看出的不切實際。
在家庭談話中長期處於沉默狀態的湯姆皺著眉,為這件事做了個定論:“你有想法,那就去做。”
議題得到解決,他們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恰好傭人已經把熱好的餐食端至桌麵,一盤盤帶著熱氣的食物宛若魚群一擁而上,擺盤瞧著精致、美觀,充滿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