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然脫了鞋,雙腿盤坐,一手支在膝蓋上,手心托腮,眉頭緊蹙。
“這二皇子是鐵了心想弄死我?”
“王爺說,二皇子必然有這個心,隻是現下皇上已下旨召見姑娘,他未必就有這個膽了。”
鹿然雙眼微垂,緩緩搖頭。狗急跳牆,兔急咬人。她要是二皇子,現在肯定上火上到一嘴的口腔潰瘍,若是明天的覲見她把二皇子的事抖露出來……
窗外風聲忽烈,刮的門窗作響。蘭兒走到窗邊緊了緊窗閥,又打了個噴嚏,隻覺得身體有點不對勁,想叫鹿然快跑。
可床榻上的人已覺頭暈,看著眼前的蘭兒好似有兩三個。她猛地搖搖頭,晃晃悠悠的伸出手指著蘭兒,含糊不清道:“你……”
後話還未出,人便軟綿綿的栽倒在軟塌上。縱是蘭兒警覺,也敵不過這秘製的迷香,還未動便癱軟在地。
也不知是誰先喊的那句“走水了!”,閆寧推開窗戶縫向外一瞧,隻見鹿然居住的小院那邊,火光漫天。他麵色驚慌,扭頭道:“王爺,姑娘的小院走水了!”
書案前,梁江毅蹙著眉正收起宮裡傳出的密報,聽聞閆寧所說,忙將那東西隨便一折,揣進懷兜,起身向外急行。
等他衝到小院時,火已將屋子吞噬大半,府上人正來往提水救火,梁江毅掃視院落不見鹿然,忙抓住一個小廝脖領問:“她人呢?”
小廝被熏得一臉黑,見梁江毅來了,臉一皺帶著哭腔道:“姑娘……姑娘還在裡麵,怕是不行了!”
大手忽的一鬆,梁江毅大步跑向前,看著那扇被火燒的支零破碎,卻依舊掛著鎖的大門,毫不猶豫的要向裡衝。
腰上一緊,他回頭怒瞪身後懷抱住自己的閆寧。
“王爺,您不能去啊!要去我替您去!”
閆寧一根筋,叫他去豈不是送命。梁江毅一肘向後打過,打的閆寧急急後退,隻能眼看著梁江毅搶過一桶水將自己淋濕,一腳踹開殘破的木門,大步踏進火光之中。
屋內早已濃煙滾滾,梁江毅剛進去就見床榻上側睡的鹿然,忙躲著向下掉的木塊,疾步衝去。
她白淨的臉被煙熏的有些發黑,梁江毅喊了句名字,便一把將她從床上抱起。回過身,就見閆寧也衝了進來,正拉著地上的蘭兒。
主仆二人目光相對一瞬,便急忙向外跑去,待梁江毅一腳踏出房門,那小院的屋頂瞬間坍塌成灰。
梁江毅將人一路抱至自己的寢殿,路上還不忘喚人去請太醫,待他將鹿然安頓好至床榻上,召了名丫鬟伺候著,適才離開重返小院。
這火是誰放的,梁江毅心知肚明。但手心手背都是肉,要想讓父皇剃了自己的肉,就要拿出證據證明這塊肉是毒瘤。
小院的大火勢足,短時間內能燃的那麼厲害,著實有些奇怪。
梁江毅站在廢墟中,彎腰拾起一塊被燒斷的鎖,指腹輕摩撣掉上麵的煙灰,借著閆寧遞來的燭光,正好能看到鎖尾處雕刻的小小蓮花。
他一手攥了攥拳,將那鎖遞給閆寧,冷哼一聲離開彆院。
深秋的夜也似刮骨的刀,連皇城都劃的鮮血淋漓。
梁江毅跪在大殿前,磕下第三十個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