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生斜穀(一) 盛夏,金烏高懸,熱辣……(1 / 2)

肆虐刀鋒 靡小初 4326 字 11個月前

盛夏,金烏高懸,熱辣的陽光穿過竹林,落在回春穀的竹屋裡。

女孩兒身著鵝黃色襦裙,正在打理院裡的三色堇。一條黑皮小蛇爬到她腳邊,斜著頭用墨綠色的眼睛瞧她。

“又餓了?”

少女輕拍小蛇的腦袋以示安撫,她從竹簍裡拎起一隻老鼠,丟在小蛇嘴邊。

小蛇見到食物,一改之前的溫順模樣。它猛地探頭,咬住老鼠。毒液滲進老鼠的皮肉中,顫著腿漸漸沒了聲息。

小蛇饜足後親昵地纏上少女的腿。

屋內傳來衣物簌簌的聲音,少女立馬朝門內看去,她聽了一會兒,確定那人醒了之後,把已經爬至腰間的小蛇拽下,扔進壇子裡;她走到階邊時,順手把一包毒粉灑進簍子裡。

竹簍子裡唧唧哇哇的小老鼠們登時沒了動靜,少女這才心滿意足地跨進屋內。

梅念真推門時,餘雙仁早已穿好衣物,端端正正地坐在床榻上,若非看到他蒼白的臉,她差點以為他從未中毒。

她注意到床榻上的被褥已經被他整齊地疊好。

窗外一陣風吹來,床幔輕輕擺動。徐清掩唇輕咳了兩聲,說:“我要出穀。”

梅念真起身關窗,說:“夏日的早晨,還是有點涼。”關好窗後,她走到茶幾旁。

茶沒有倒完,脖子上卻挨了一件冰涼的東西,她頓了頓,不動聲色地繼續倒茶。

徐清握著匕首的指尖泛白,聲音喑啞:“帶我出穀,否則我殺了你。”

梅念真把熱茶遞給他:“徐大哥,喝點熱茶潤潤嗓子吧。”

茶香氤氳,徐清看到她平靜的雙眸裡映出自己慍怒的臉。

“聽不懂我的話嗎?!”他拍掉茶杯,嘶吼著,猶如囚籠裡的困獸。

杯子掉在木板上,茶水滲入木板的縫隙。

“你就是這麼對待你的恩人?”梅念真從袖子裡抽出帕巾,漫不經心地拭手。

她的手被熱茶燙紅一片。

徐清目光閃爍,撤掉手上的匕首:“你到底怎樣才肯放我離開?”

“很簡單。”梅念真用燙傷的手撫平他衣襟的褶皺,聲音輕柔,“告訴我,誰派你來的?”

“我跟你說過很多遍,沒有人指使我。”

“我也跟你說過很多遍,滅魂散的毒隻有我能解,沒有我,你永遠不可能走出去。”梅念真語氣和緩,“所以你還是不肯說嗎?”

“啪”的一聲,是壇蓋落地的聲音。

梅念真匆匆地離開屋子,去處理饞嘴的小蛇。

臉色蒼白的男人闔上雙眼,壓下方才因強製起身而引起的顫抖。

青黃羽毛的鳥兒落在窗沿上,歪著頭,似懂非懂地看向他。

——

七天前。

梅念真像往常一樣,扛著魚竿去河邊釣魚。

上餌、甩杆,一氣嗬成。

烏藤吐著紅信盤在梅念真肩上,時不時用尾巴蹭她,一副討食的乖巧模樣。

自從師父走後,平日裡梅念真便隻有青山綠水作伴,甚是無聊。

於是她養了這條小蛇解悶。

烏藤是梅念真千挑萬選的毒蛇,經過她的培養,芝麻大小的毒液能在一炷香之內致一個三品高手死亡。

山間薄霧冥冥,梅念真坐在河邊的石頭上,輕輕地唱:

“青山藏日竹掩舍。”

太陽羞赧地躲在群山之間將出不出,竹林之中隱隱瞧見師父曾經搭建的小屋。

“綠水載花鬆承鶴。”

河邊的蘆花被風吹落,隨著流水漂到她腳邊,風漸漸停歇,被驚飛的白鶴收翅,穩穩地落在鬆枝上。

“獨坐幽穀、釣一番愜意,稚魚咬餌——”

她起身收起魚竿,將小魚喂給烏藤,然後朝上遊走去。

“見一人臥溪!”

撥開染血的葦叢,一個後背帶著血洞的男子臥在其中。梅念真伸出兩指探了探他的脈,驚道:“傷得這麼重!”

她握著他的肩將他翻了個麵,讓他能夠順暢呼吸。

擦淨他沾滿血汙的臉以後,一張俊美的麵龐展現在梅念真麵前。

“看在你這張臉的份上,我就救你一命吧。”她把他拖上岸,又回去拉了一輛水車,就這麼把他帶回了竹屋。

——

“不出意料的話,你今日就能醒來。”梅念真撫著烏藤的腦袋,坐在床沿對昏迷不醒的男人說。

昏迷不醒的男人當然不會理她。

她抓起烏藤,看著那雙綠豆眼,說:“我得把你藏起來,否則他會被嚇到的。”

烏藤的紅信探出,離梅念真的鼻尖隻有一指之寬。

“不是所有人都喜歡你。”她說,“像師父,她就不喜歡你。”

她走到茶幾旁,小心翼翼地把烏藤放進壇子。

“乖一點,我不會一直讓你待在這裡的。”

烏藤似乎聽懂了她的話,帕在壇底一動不動地看著梅念真。

她蓋上蓋,不讓烏藤再用那可憐巴巴的眼神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