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擺手拒絕道:“進去就不必了。”他把瓷瓶遞給徐清,“徐少俠,我家堂主見你受傷,特命我帶金創藥前來慰問。”
徐清接過瓷瓶,淡淡道:“多謝堂主美意,在下心領了。”
“今日我派左使打傷了你,堂主不肯降罪,還望少俠莫要責怪他。”文野恭敬地說。
“小傷而已,不日就能痊愈,堂主和右使無需太過自責。”徐清道,“今日不見赤梟,不知他是否還在落珮堂?”
“他啊……”文野臉上又浮現歉意,他訕訕地道,“今日侍女去他屋裡打掃時他不在,想必昨晚離開了。”
鋼索詭刀赤梟向來蹤跡難覓,知道他去向的人少之又少,身為同門的徐清也知道這點,因此沒有多問其中緣由。
文野走後,徐清仔細查看了瓷瓶,見藥並無不妥。
“徐大哥?徐大哥?”外麵響起梅念真的聲音,“我給你拿藥來了。”
喊了一陣,門仍緊閉著。又傳來清脆的叩門聲和說話聲:“徐大哥,你睡了麼?”
須臾,待門外沒有動靜,徐清才出門拾起地上的藥瓶。
…
樹蔭濃密,路旁的蝴蝶蘭幽香氤氳,幾人借著微弱的月光快步行走。夜這麼黑,他們卻不提燈。
一人被他們從屋裡架出來,那人頭部低垂,腿拖在地上,似乎行走不便。梅念真沿著棕樹跟在他們後麵,準備一探究竟。領頭的人在跟一人說話,因隔得太遠,梅念真聽不真切,隻能聽到斷斷續續的聲音。
“……受儘這娘們的氣,要我說……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殺了她……她受了這麼重的傷,即使死了……誰能查到我們頭上?”
“住嘴!”那人大步走到被架著的人身前,掰過她的臉,確認她沒有清醒後才貼著領頭人的耳朵小聲說話。
幾人交接完畢,轉身而回。更深露重,梅念真忽然想起李和光那句莫名其妙的話:“晚間小路漆黑,姑娘莫要獨行。”
她起先以為李和光要害她,可今日發生的事讓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相信誰。梅念真正思忖著,忽然被人捂住嘴。
“彆出聲!”
梅念真頓時愣住,僵著身體任由那人把她帶進林中。到了安全的地方,梅念真反握那人的手,驚喜道:“師父!”
陳瑞雲沒有穿她平日裡常穿的白裙,但眉間仍然墜著那顆海藍色晶石。她厲聲說:“不是叫你好好在回春穀待著,怎麼會到這來?”
“師父,有人要害你!”梅念真攥緊陳瑞雲的手,神色擔憂,“是隱月宮和陳寶慧,他們想要從你手中得到《萬兵之器》和《醫毒方》……為此,陳寶慧還托徐清潛入回春穀。師父,你放心,我已經用滅魂散把他製住了,我們可以利用他一步步找到幕後之人……”
“你說什麼?!”陳瑞雲驟然甩開她的手,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梅念真猛地反應過來:師父一直都不願她學毒。因為那是邪門歪道。
“對不起,師父,我……”梅念真無措地擺動雙手,想要為自己解釋什麼,可是她看到陳瑞雲緊蹙的眉頭,便知道一切解釋皆是徒勞。
方才跑得急,陳瑞雲出了些汗,她摘下頭紗散熱,晚風襲進脖頸,她在這陣陣涼意中漸漸平複情緒。
“與我說說,你如何一步一步到這來的?”
梅念真將回春穀遇徐清以及方才青瑣被人偷偷帶走諸事,一字不落地全部告訴陳瑞雲。陳瑞雲聽畢,陷入沉思。
“對了,師父,我有個東西要給你。”梅念真摸出伴生石,遞給陳瑞雲,“敢問師父,這是你的伴生石麼?那日我與池堂主在園中談話時你分明在場,為何不願見我?”
陳瑞雲摩挲著伴生石道:“是我的伴生石沒錯,隻是在此之前,我並未主動見你。”
“那人身影與師父你極為相似,我怎會認錯?”梅念真道,“況且我拿出這塊伴生石時,它指向的就是林中那道身影。即使我認錯了,可伴生石不該認錯。”
陳瑞雲舉起白石,道:“你且細看。”
借著月光,梅念真清楚地看到伴生石的光純白無暇,與昨日完全不同。
她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昨日你見到的背影應是我妹妹陳寶慧,也就是落珮堂現任聖女。”陳瑞雲在空地踱著步子,緩緩道,“我與她師出同門,所習得的內功心法一致,伴生石差彆不大實屬情理之中。加之你們又不懂伴生石的原理,自然會出些差錯。”
“還好,陰差陽錯找到了這裡。”梅念真長舒一口氣,塌下肩膀。她話鋒一轉,又問:“師父,你為何會到此處?”
陳瑞雲垂下眼眸,將半年來的事細細道來。
原來自陳瑞雲攜《萬兵之器》出逃後,在回春穀中幽居數年。為銷聲匿跡,她在多年前曾派人盜走自己的伴生石。誰知天有不測風雲,偷盜一事被陳寶慧發現了,伴生石沒盜走,隻能用藥水暫時使其失去效用。
半年前,陳瑞雲估摸著藥水失效,想要親自來一趟落珮堂,將伴生石帶走。自十多年前那次偷盜後,陳寶慧派人嚴加看管伴生石,不讓任何人接近,因此這麼久以來陳瑞雲一直沒能得手,隻好在落珮堂逡巡,以等待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