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個人躺在床上的時候一定很孤獨吧。”梅念真任由眼淚劃過麵頰,“我與陳寶慧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牽掛,可是我和她都沒有陪她最後一程……”
徐清把她擁入懷。
“我知道爹娘的死怪不得師父,就連爹都不曾責怪過她。可是我仍然對她不肯儘全力教我武功心存芥蒂。”梅念真環著他,把臉埋在他懷裡,“先前她叫我不要執著於過去,但又讓我為爹娘複仇……我現在分不清誰對誰錯,我不清楚怎麼做才是對的。”
徐清靜靜地聽她傾訴,沒有打斷她,他知道此刻的她更需要陪伴而不是勸慰。此前很多時候她都不會像現在這樣流露內心的怯懦,不論是麵對虎頭炮還是麵對金屬鳥,她好像一直都勝券在握,從不會感到恐懼。
現在她對自己產生了懷疑,也對未來感到悲惶。不隻是她,徐清自己也有相同的感受,從金屬鳥橫空出世開始,他心中的惶恐有增無減。他不知道是誰在幕後操控著一切,但不論是誰,他們的目標很明確,都是為了《萬兵之器》。
夜深了,路上的行人漸漸稀少。
梅念真抬頭,眼角還掛著淚,徐清替她擦乾淚,看著她的眼睛,說:“你並不欠她什麼,雙親之仇不共戴天,你師父說的對,你要殺掉造成十七年前悲劇的幕後凶手。他們的目標是《萬兵之器》,這是一場不可避免的爭奪戰。我們要主動出擊,把握主動權。”
梅念真點點頭:“謝謝你,徐大哥。”
“好了,早些睡吧,明天還要早起趕路。”徐清把她推入房,看著她上|床蓋好被褥後才熄滅蠟燭走了。
翌日,梅念真早早醒來,她開窗看了會兒天色,發現天未亮。因著失了睡意,她乾脆坐在床上對比起《醫毒方》和《新修醫毒方》。
《醫毒方》記載的是幾十年前的醫方,許多藥理與現在大相徑庭,她準備重新整理。書裡還留著陳瑞雲朱紅色的小字筆記,她把筆記一一看了,發現這些筆記對很有用,她正要下床謄抄,門就響了。
梅念真往窗外看去,才覺天已大亮。她趿拉著鞋開門,門外站著徐清。
“……起來了麼?”徐清問。
高束的黑發垂落在他肩上,讓他在這南方的冬晨裡顯得利落又肅殺。
冷風從門縫裡灌進來,梅念真側開身,說:“外麵冷,先進來吧。”
徐清跟著她進門,低頭時看見被她踩塌的鞋後跟。
梅念真坐在床邊,正要俯身穿鞋,腳腕卻先被徐清箍住。
他的手掌溫暖而有力,梅念真掙紮著要抽腳。
徐清另一隻手握著她的鞋,嚴肅地說:“彆動,坐好。”
她沒再動了。
徐清問:“你很冷麼?”
梅念真看著他的發頂想了想,說:“不算太冷。”
手指輕輕劃過她的腳跟,替她撫平鞋後跟的褶皺。徐清已經幫她把鞋穿好,手卻沒有離開。
他抬頭,仰視著她:“可你的腳很冰。”
這個角度很奇妙,平常仰視的人是梅念真,但現在換作了徐清,這讓她以為他是一個即將遠征的將軍,與自己的妻子作溫存的告彆。
梅念真隔著這點距離,看到徐清眉下的小痣。她伸手撫上他的臉,用拇指輕輕摩挲那顆小痣。
她說:“好像一直都很冰。”
徐清沒有說話,沉默地看向她。梅念真很早之前就想撫摸這顆小痣,它光明正大地生長在徐清眉下,伴隨他皺眉、眨眼而動,似乎在無聲地叫她觸碰。
鬼使神差地,她傾身吻上那顆小痣。
徐清眨了眨眼,睫毛輕輕掃過她的下巴,她立馬直起身,一動不動地看著徐清。
徐清眼中帶著些詢問,他站起身,什麼也沒說,把手撐在床側,將她圈在這隻屬於他們倆地方寸之地中。
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叫梅念真無處可逃。
徐清並不像梅念真眼中那麼遊刃有餘,從她撫摸他開始,他心底某處就像被人撓了一般,直到她親吻他,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好像隨時要化成一把火,把他燒燙。
他想縱容這把火燃燒下去。
他回到了原本居高臨下的位置,他掌握現在的主動權,隻要他有絲毫動搖,這把火就能徹底操控他。
那雙驚慌又不失靈動的杏眼此刻一動不動地盯著他,似乎要將他內心齷齪的想法一一看穿。他目光下滑,看到那片嫣紅的唇,這讓他喉結情不自禁地滾動。
火已經燎原,他再也顧不得這麼多,低頭噙住了那片柔軟。
梅念真似乎也被這把火燒到了,她幾乎沒有掙紮,就徹底淪陷在徐清的攻勢下。她捧著徐清的臉,極儘全力地回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