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天我媽就來找我談話,因為我是個奇怪的人,我們一家子似乎都變得奇怪了。我媽很平靜地從我哥那接受了我和男人談戀愛的事實,她就和江懷宇、聞川一樣,告訴我不能辜負彆人,要好好對待這份感情。
我什麼都應下來,我覺得我挺幸福的,十幾年來第一次這麼幸福,我有在我看來全世界最棒的男朋友,有連我父母兄長都不反對的同性戀資格,我什麼都有了,甚至開始漸漸擁有了自己。
等到我們高三的時候,學習一下子就變成了重中之重的任務,邢鬱高三抱了住宿,我跟著他也開始寄宿,我們住在隔壁宿舍,都是單人間。
高三上學期的幾輪複習壓的很多同學喘不過氣來,我卻像個沒事人一樣整天在學校裡瞎晃悠,我說過了,年級倒數讓我有資格這麼瞎晃,並且坦坦蕩蕩。
有天晚上下了晚自習,邢鬱敲響了我的宿舍門。我打開門,看見他有點濃重的黑眼圈,有些心疼。
我用熱毛巾幫他擦了背,給他揉了揉太陽穴,然後他枕在我的大腿上睡了半個小時。
半小時後他醒了過來,壓著我在床上親了一通。
我問他:“好些了嗎?”
邢鬱那雙帶著情欲的眼睛著迷地看著我,嘴上的親吻不停,從唇縫裡泄出一點聲音說道:“好多了,寶貝兒居然會心疼我……”
我猶豫著回吻了他:“一直都很心疼。”
邢鬱被我撩撥瘋了,動作粗魯起來,直折騰了我半個小時才罷休。他起身去洗漱後,向我打了個招呼,就回了自己宿舍熬夜苦讀。
我其實知道邢鬱有話對我說,但他最終還是沒開口。
我問過他想考哪所學校,去哪個城市,他說北京,清華。
我知道他一定會去的,我也想跟他去。那時候他沒問我,要不要和他一起,今晚他也沒問。我希望他問,也希望他彆問,我不知道那裡是否容得下我,脫離了溫暖的巢,我隻是隻羽翼未豐滿的雛鳥。
後來我花了點時間想,清華北大我考不上,但我可以試著考北京的大學。於是我也開始努力聽課,跟著老師的節奏去複習,儘管我完全是在學習新課。
我偶爾會和我媽打通電話,報告自己進來的情況,還會和她聊聊邢鬱
我媽勸我多關心下邢鬱,他高考壓力很大,讓我少折騰他。
我笑了笑,也不知道是誰折騰誰。
每晚我照舊躺在宿舍的床上,安靜地等待,有時候等到了,我張開臂膀歡迎;有時候是我一邊等待一邊睡去,然後迎來第二天新的朝陽。
我已經不會去隔壁打擾邢鬱,我隻想在他需要我的時候,我能出現就行。邢鬱應該一往直前,我不能做他的牽絆。
我沒和邢鬱說過我的打算,我不想讓他發現我偷偷在努力,自不量力地渴望能追上他的步伐,哪怕隻有一點點。
聞川卻發現了我的異常,他打趣我,說我原來也是有上進心的。我想,其實我什麼心都沒有,我隻是喜歡邢鬱而已。
一旦開始努力,就發現自己的渺小。我也開始感到睡眠不足,邢鬱偶爾說來找我,卻發現我已經睡著了。
我羞赧地朝他笑,什麼也不告訴他。
邢鬱喜歡摸我的頭,但是頭發摸多了就很容易油,於是我堅持著兩天洗一次頭,儘管我累到眼睛都睜不開。
短短三個月裡我學到很多東西,感覺自己像個麻布袋一樣一點點裝下那些浩渺的知識。
模擬檢測的成績出來,我進步了一百名,可是離北京的分數線還有點遠,邢鬱向來不怎麼關心我的成績,我暗自藏著這份給我帶來驚喜的成績單,感受到了強勁的動力。
有時候我會問自己,怎麼會發生這麼多改變。我思考的答案最後都隻有一個,因為我喜歡邢鬱。
在邢鬱很累的時候,他會抱著我哼歌,哼著哼著他就自己能變精神,我喜歡窩在他懷裡聽他哼歌,我知道他既是哼給他自己,也是想唱給我聽的。
高考前的下午,全校都在為我們呐喊,我們站在高樓往下看,學弟學妹拉了橫幅喊著口號,周圍好多同學都哭了,我想我是不是也該哭。這時候沒有邢鬱在我身邊,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我聽著那些振奮人心的口號,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就這樣悄無聲息流了下來,當我伸手去擦的時候,才驚覺我竟然哭了。
也許是被氛圍感染,也許是對邢鬱的心疼,也許還含有一點對未來的不確定,總之我就這樣淚流滿麵。
高考結束那天,邢鬱站在門口,我一走出大門就撲到他的懷裡,我問他考得怎麼樣,他說感覺很棒,但他沒有這樣反問我,我也沒打算提,笑著看著他。
我們瘋了一周,我們在各種地方□□,我渾身上下都被邢鬱親了個遍。
那麼瘋狂又靡亂的一周,卻讓我骨子裡都叫囂著酣爽。
高考成績出來那天,邢鬱以省第十的成績被清華錄取,我看著比預期低了很多的分數悵然若失,暗自傷神。我沒表露出來,我沒告訴邢鬱我在偷偷努力。
我努力了以後還是沒有得償所願,我更不好意思向邢鬱開口。
知道成績的那天晚上,消息群裡都是喜訊,所有人都在祝賀自己,更祝賀邢鬱。我點開和邢鬱的消息框,始終沒有想到如何開口。
結果我接到了邢鬱的電話。
他聽起來很高興:“寶貝兒,我考上了。”
我說:“我知道,你一定行。”
邢鬱在那頭委屈道:“那你都不祝賀我一下,我收到無數人的消息了,翻來找去都沒有你的……”
我突然就不那麼難過了,隻要我在邢鬱心裡是特彆的就行。
我打了出租車去邢鬱的家,然後打電話叫他下樓。
邢鬱很震驚地看著我,我奮力奔向他,然後緊緊地擁抱。
“我親自來恭喜你,邢鬱。”
邢鬱親著我的耳朵。一時半會我們都沒說話,靜靜感受著彼此勻稱的呼吸。
我打破了寧靜。
“邢鬱,我想複讀。”
我終於還是把這句話說出口了,心裡的石頭總算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