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還行。(2 / 2)

來春 3175 字 9個月前

我告訴他高考結束後沒有他的校門口有多像所羅門的地獄。

我告訴他我有多難過。

我告訴他淩晨三點的月亮是溫暖的。

早晨五點的太陽是清冷的。

我告訴他我整宿整宿難以入眠。

我告訴他我真的很喜歡他。

我告訴他我考上北京了。

我告訴他,江念遠為你死過一次了。

床頭的畫冊被我填滿,我在那棵樹的後麵畫了很多棵一模一樣的樹。就像我模仿著邢鬱帶給我的熱烈而勃發的愛,還給他同樣刻骨灼灼的想念。

隻不過我的樹上再也沒有邢鬱撿來的樹葉點綴了。

眼前人哭到眼睛發腫,豆大的眼淚就這麼撲打在床被上。哽咽又帶著絕望,唏噓又充滿苦痛的聲音一直在我耳邊回想:“念遠……寶貝兒,我錯了,對不起,真的。我真心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承受了這麼多……我真的混蛋,我是混蛋啊。”

相比起我,邢鬱更像一具行屍走肉。

因為他到現在為止還在說著胡話。

“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

我同意和邢鬱分手了。

在我獲得允許出院時,我哥十分不可思議地聽到醫生說:“三個月就康複了,真的很神奇。抑鬱症可不是說好就能好的。”

我哥問我:“因為邢鬱回來了?”

我說不是的。

是因為江念遠也要去遠方了。

我不會等在原地。亦不會再為一個人駐足。

當我逐漸融入進大學生活後,聞川向我透露了一些邢鬱的消息。

他過得很不好。

他的室友和他分手後,主動提出換了宿舍。學校同學或多或少聽到了他的傳聞,都對他避而遠之。

甚至於被撤掉了學生會的職務。

還有他開始喝酒。開始抽煙。

他背的包裡總是帶著一本畫冊,去哪也不會忘記。

聞川也去看過他,他拿著一包糖炒栗子,站在公交車站等了一個小時。肩上的落雪凍寒了他的耳朵。

我總會收到邢鬱的來信。是的。他寫信。不通過社交媒體的方式,而是用手寫的信和親自蓋的郵票寄到我的學校。

聞川問我:“你還喜歡邢鬱嗎?”

我沒回答。

聞川驚訝於我的突然轉變和迅速釋然。

他以為邢鬱出現在我病房的那一刻,我也會聲嘶力竭,也會痛哭流涕。

他以為我甚至會求邢鬱留下。

事實上,我總算沒有讓我哥再失望了。

當我見到風塵仆仆趕來的邢鬱時,我心裡隻有一個想法。

這樣啊,我曾經炙熱地喜歡過的那個少年,他乾淨明朗也如沐春風,我本以為他是明媚的,永恒璀璨的,但最後,他也被世俗湮滅了。或者說,他也墜入陰霾了。

我曾埋怨邢鬱逃走,逃向沒有我的雲端,逃向紙醉金迷的生活。

後來我明白,逃走的邢鬱已然不是那個讓我心動的少年了。

這就是我選擇離開的原因。

“我們分手吧,邢鬱。”

當我說出這句話時,邢鬱如遭雷劈。

“念遠……?”

“我同意了。放你走了。”

“彆總哭,你以前很愛笑的。”我拎著行李登上了前往大學城的火車。邢鬱手足無措地看著我離開站台,他本想順手幫我拎行李,但被我回絕了。

“邢鬱,你見過我哭嗎?”我最後問。

“沒有吧……我不記得了。”邢鬱說。

“我見過你哭了。就當是給我的賠禮吧。我們此後山長水闊,彆再見麵了。”

火車呼嘯著朝前開去。

我從窗戶往列車身後看,邢鬱孤零零的身影在倒退的景色裡逐漸模糊。

這次是他被丟下了。

多年以後,我曾在東京街頭遇到一個人。

他問我:“好久不見,過得好嗎?”

我說:“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