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一目了然?
我又不受控製地去想一個“可能”。
如果那個冬天,我回到老家的時候,身上擁有的不是僅有的一萬多元,而是很多很多的錢,齊康會不會選擇聽我的話。
無論是會,亦或不會,我恐怕都不會開心,於是我強迫自己放棄了這個假設,也假裝沒有聽到他那句“喜歡”,若無其事地換了個話題。
“婚禮還剩下不到半個月了,要順便給你的妹妹發一份請帖麼?”
齊康搖了搖頭,他說:“我不太想見她。”
“你們有多久沒見麵了?”我很好奇這件事,也隱隱約約有了答案。
“自她出國後,再也沒有見過。”
“那多久聯係一次?”
“一開始聯係得多一些,後來也不怎麼聯係了。”
“算算時間,她應該大學畢業了吧。”
“說是後來申請讀了研究生。”
“……那你這次,準備給她打多少生活費?”
“和以前一樣,兩萬塊,”齊康的臉上依然帶著笑,但笑意卻並沒有深入到眼底,“給得多了,她知道我過得好了,說不定會索要更多的錢。”
“你明明知道她是什麼性格的人……”
“她總歸是我的妹妹,”齊康說這句話的模樣,和無數年前,他想把讀書的機會讓給妹妹時如出一轍,“我是她哥哥,我得照顧她。”
“你拿她當妹妹,她未必拿你當哥哥,”這話說出來有些殘忍,但又不得不說出口,“齊康,你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你沒必要為她做那麼多。”
“她還能喊我一聲哥,我就當她是妹妹,這兩萬塊錢權當是我借你的,等我之後去工作賺了錢,再還給你,好麼?”
“你前任的丈夫都沒管你要過這份錢,我倒不至於連他都比不過,”我心底是不大痛快的,但齊康如此固執,又很顯然是勸不動的,“你那妹妹城府很深,如果除了要錢還有彆的事,你最好同我說說。”
“暫時沒什麼事,上次我告訴她,我又嫁了個男人,在村子裡擺了流水席,她什麼都沒問,直接掛斷了電話,看樣子很怕我會管她要什麼好處,或者逼她同你說上幾句話似的。”
齊康的笑容很勉強,他倒也不是全然愚蠢的,也知曉該如何測試旁人的真心,也知曉該如何在不說假話的前提下隱瞞住最真實的情況。
然而可悲的是,他為他的妹妹付出了那麼多,卻依舊得不到對方的尊重與理解,卻依舊做不到和對方推心置腹、坦誠相對。
有些人值得幫助,有些人不值得幫助,而齊媛媛,顯然是後麵的一類人。
我很想問齊康“你後悔麼”,但我克製住了這份衝動,轉過來又問他:“婚禮上有沒有想邀請的客人?”
齊康搖了搖頭,說:“我這些年沒什麼朋友,以前的老師和同學也不太敢見,我過得太狼狽了,很怕他們會問我,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沒人敢這麼問的。”
“當然,我是你的太太,為了討好你,他們不敢問,但那個場景,想一想,也好尷尬。”
我伸出手,抓起了他的手指,細細地撫摸過去——他的手因為近三個月的養護已經變得柔軟而白嫩,幾乎摸不到什麼繭子和其他粗糙的痕跡。
除了手之外,他認認真真地讀了幾個月的書,在讀書之餘,又跟著禮儀老師學習禮儀,氣質上的變化不可謂不大。
就像“尷尬”這類詞語,換做幾個月前,他是不會說出口的,現在倒是會說了,還有幾分撒嬌的意味。
我能清晰地察覺到齊康身上發生的改變,但我很滿意他的改變,我需要的不是他的怯懦和無知,我需要的是他的愛情。
“那就不去邀請那些老熟人了。”
我回了這一句話,齊康像是很高興似的,他回握住了我的手,搖晃了幾下,像是在哄小孩似的。
但我可沒那麼容易被哄住,我更想要和他做一些大人才能做的事。
我抽出了手指,捏住了他的下巴,他順從地張開了雙唇。
我將他壓在了柔軟的床上,同他接吻,同他做最親密的事,但在情濃之時,我望著他的眼睛,心底卻生出了一絲難以捂熱的冰冷。
——他說他總歸還是對丁曉君有過喜歡的。
——那,對我呢?
——他可曾有喜歡過我?
——他現在有沒有喜歡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