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棧後,兩人默契地沒有提米粉和男狐狸精的事,三位上仙在元廉貞的房間吃茶,他倆找了半天才找到人。
方陵在點茶。袖子挽著,手上動作行雲流水,茶沫打的又白又稠,室內都是茶香味。
“回來了。”他頭也沒抬。
反而是左右手兩位上仙直勾勾盯著的倆小孩。
二人登時緊張起來,拱手行禮:“是,我們打聽到了一些消息,特回來稟告師父。”
“我贏了。”說話的是臧天虛。
“…沒出息的兩個崽子。”李燦皺眉從懷裡掏出兩顆靈石遞去。
“我…我倆…怎麼了?”
哪件事啊?
蒼鉞迷茫,玄塵也緊張了。難道說…偷看狐狸精的事兒被知道了?
方陵笑了笑:“沒事,他們在打賭。”
玄塵問:“賭的什麼?”
“賭你倆去白石城會不會偷吃。”李燦沒好氣兒的說:“到底吃了多少碗,肚子都吃鼓了。你倆餓死鬼托生的啊?真給你們師父丟人。”
…原來是米粉的事兒,幸好幸好。
“徒兒知錯。”
玄塵撲通就跪下了。
太利索了,蒼鉞都慢了半拍。他發現老二很有些茶藝在身上,跟自己在外麵的時候天不怕地不怕的,偷看狐狸精光屁股更是眼睛不眨一下,偷吃的事兒也是他慫恿的,怎麼一見到師父就裝的二十四孝好好青年?
茶死你算了旭老二!
“都說了沒事,起來罷。”
方陵抬手,兩杯溫度適中的消食山楂果茶落到他二人麵前——早就猜到他倆會胡吃海塞一頓。
“畢竟吃了這頓,下一頓不知道什麼時候了。”李燦補道。
“什…什麼意思?”蒼鉞問。
“天虛找到進入結界的辦法了。”方陵說。
聽意思,居然沒打算把拖後腿的他倆甩掉?
玄塵挪到方陵腳邊,將破軍擠到一邊去,從懷裡掏出個熱騰騰的地瓜:“師父,暖手。”
“乖。”方陵含笑。
蒼鉞:……
他他媽啥時候買的?不是說沒錢嗎?
“天虛,給他倆講講。”李燦說。
七殺仙君在茶淵上做法展示四尺玉整個結界的輪廓:“吃過飯我又去那附近看了看,忘了隱藏仙氣,驚到了一隻蠍子精。它竟一頭鑽進了結界之中。然後我又找來幾個妖試了試…”
找來幾個妖試了試。
這句話聽起來平平無奇。
仔細想想也挺嚇人的。
就像好好的人走在街上,閻王爺突然跟他手牽手,說:走,帥哥,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七殺繼續說:“我發現,這結界對妖怪來說是單向的,能進不能出。對修真者和仙者來說則可能是相反的,能出不能進。”
“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你和你小師弟能進去,我們進不去。但你倆進去了就出不來,我們能出來。”
蒼鉞有些迷茫:“可我與師弟有仙印在…”
“不影響,本體是妖就行了。”李燦說。
方陵摸了摸老二後頸:“不用怕,師父與你們一塊。”
破軍指著茶,“一人一杯,趕緊喝了。”
不然兩個兔崽子肚子裡揣四碗米粉,哪還有位置放幾位仙君?
蒼鉞:……
玄塵:……
因元廉貞回天上通風報信,多了個房間,玄塵千算萬算,還是沒能跟師父睡在一起。
次日天蒙蒙亮,五人已經站在淨衡山下。
“結界似乎比昨日更強了。”七殺說。
破軍頷首:“四尺玉乃三界第一守修,堅如磐石,遇強則強。結界變強,說明他鎮的東西在反抗。”
流觴仙君的兩位徒兒已經洗乾淨了肚皮,等著返璞歸真,抓幾個仙君吃吃。
蒼狼化出原形,通體銀灰,胸就有人頭高,碩大的狼腦袋堪比獅子,毛發在黃沙中威風凜凜,一雙銀褐色的狼瞳充滿野性。儼然被方陵養的非常健壯。
老二還是小小一根,盤在方陵胳膊上,鱗片油光鋥亮,蛟須和鬃毛順滑無比,深海魚油肯定沒缺過。
蒼狼張開血盆大口,等著七殺仙君進嘴。
七殺沉吟片刻,對方陵說:“你有沒有想過。四尺玉這樣做結界一定有原因,也許是想告訴我們…”
“不要進去。”方陵昂首看著散發出碧色波紋的玉山。
“那你還……”
“能成仙的早就超脫凡塵,看破生死了。難道還有貪生怕死嗎。”方陵反問,然後拍了拍塵兒。
黑蛟搖身一變,變得比原身還大,肚子裡能吞下兩個成人,一雙黑底金瞳亮晶晶的。
臧天虛知道方陵不是好言相勸就能回頭的人,相柳殺了白振易和其他五名仙君,這個仇,就算追到北冥陰界,龍神鱗堤下,方陵也要報。
他化作一道光,被蒼狼吞進腹中。
“放心罷,無論裡麵有什麼,有我在,定能護你周全。”李燦說罷,身如紅線一絲,鑽進蛟龍肚子裡等待方陵。
方陵提起衣角,也要往小徒兒喉嚨深處鑽。剛爬進去,就被舌頭擋住了去路。方陵翻身坐在軟乎乎的舌麵,抬起頭,“…塵兒?”
玄塵合攏齒列,將師父輕輕含住,又將腹中蛟珠運轉至下頜,讓周圍有點光亮。
蒼狼矯躍,蛟龍潛遊。
結界微顫,容納了他們。
進入結界後,方陵感覺身體忽然變沉了。
結界內外完全是兩個世界,外麵是秋天,雖然黃沙四起卻並不寒冷,不刮風時還有幾分風和日麗。裡麵卻是一片刺骨冰冷。
“怎麼這麼冷…”臧天虛被寒風吹的一個哆嗦,伸出手接空中飄的白色:“雪?”
結界內隻有黑白兩種顏色,
黑,是焦土,枯木。
白,是灰燼,大雪。
黑蛟將流殤仙君輕輕放在一塊乾淨的石頭上,鼻子蹭了蹭,然後呸的吐出破軍仙君。
李燦滑身撐在雪中,手裡提著一隻裝魚的袋子。
變回青年模樣的玄塵從他手裡拿回魚,吞進肚子裡。
李燦:……
這孩子真是啥都吃。
“好冷啊,這裡為何是冬季?”雪和灰燼一塊落下來,呼吸進鼻子裡特彆難受。李燦想用淨塵術讓汙濁不沾身,打了個響指後卻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