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覆淨衡山 回到客棧後,兩人默契地沒……(2 / 2)

天罡 魚戲蓮葉東 5214 字 10個月前

不隻他。

臧天虛、方陵,也都是臉色凝重的僵在遠處,任由灰沫落在肩頭和發絲間。

他們同時發現了一個大問題——用不了法術了。

四尺玉當然沒這個能耐,這應該是相柳搞的鬼。

李燦搓了搓凍的雞皮疙瘩:“難怪四尺玉不想讓我們進來…你冷不冷?”

方陵半天沒說話了,他站在淹過腳麵的雪裡,白絹衣輕薄的不抵半分寒意,幸而是肉身成聖,即便沒有仙力傍身,也比普通人抗凍…

李燦也是肉身成聖。

兩人一起看向七殺仙君。

臧天虛舉手:“我不是,我不想再死一遍。”

他是古國戰死疆場的將軍,萬箭穿心,屍骨被敵軍鐵蹄踐踏千百次,爛成了泥,魂魄飄了好幾年才成仙。

他再去觸碰結界,卻發現並不是他想的那樣神仙能出不能進。

出也出不去啊這……

流殤仙君帶兩隻妖徒來就是最正確的決定。

“師父,你冷嗎?”玄塵小跑過來,“我與蒼鉞法去找衣服來,您等等。”

方陵抓住他:“不,你留下。七殺,你跟蒼鉞去。”

不能使用學習的仙術,便不能變化大小。蒼鉞隻能帶一個人。臧天虛躍上蒼狼的背,掃了一眼在雪裡搖搖晃晃的黑蛟。

這小孩是蛟,自然有蛇的血脈。

這樣的溫度,蛇會冬眠的。不吃不喝不動,陷入沉睡。讓他跟蒼鉞去,萬一昏在半路,還不夠添麻煩的。

這反常的天氣肯定不是相柳乾的,應該是四尺玉。他倆在結界裡鬥法留下的爛攤子,把後麵這幾位折騰個半死。

按照張仁的說法,聞人付連屠三峰,打到了淨衡派掌門的門前,四尺玉才下凡的。那他二人的戰場應該就在淨衡派主道觀。

“淨衡派主道觀見。”方陵說話口中都是霜霧:“去罷,照顧好七殺仙君。”

蒼狼擔憂地看了師父幾眼後,咬牙奔向大雪封路的淨衡山。

方陵深吸口氣,看向巍峨聳立在結界之中的高山:“走罷…隻要方向沒錯,總能走到的。”

天生仙骨,肉身成聖。區區風雪…能奈我何。

一行三人上路,李燦走在最見麵,赭色衣衫被狂風吹成天地間唯一色彩,烏黑發髻和金簪被灰燼附著,像頂著泡沫。

方陵跟在他身後,一襲白衣與山雪融為一色,長發像被風撕裂的旌旗,飛揚著。

玄塵跟在最後,黑色的衣裳成了陰陽兩色,前麵白、後麵黑,有兩個人擋住日,臉上還算乾淨。他牽著方陵的手,方陵也怕他丟了,由他牽。

“你若冷的難受,就化作原型到師父身上來。”

他原型可不是小二兩時期的手鏈了,絕對比武僧脖子上最粗的佛串還要結實,就算是李燦扛著他都得罵兩句臟話,方陵還不如李燦塊兒大,怎麼能行呢。

“不冷,還成…”

他回答的嗡嗡的。

確實不冷,就是困…還懶。

困的眼皮都快睜不開了,要不是因為師父在眼前,他肯定倒頭就睡。

方陵和李燦是唯二出生就飛升的,對徒步而行的概念太模糊。看似近在眼前的道觀用雙腳走,走了整整四個時辰,天都暗了,還有那——麼遠。

“不行了,再走晚上更冷了,前麵那好像是個小屋,我們去歇歇。”

枯死的樹林沒有樹葉遮擋,方陵一眼就看見了李燦說的小屋。當真是很小。就是樵夫或獵戶若來不及回家,夜晚臨時在山中歇腳的那種小木屋。

小門上了鎖,李燦一腳就踹開了。

屋裡四麵牆,一張破草席,草席中間擋著落滿灰塵的布簾,將屁大點的房間分隔成兩個部分。

木頭搭的屋子密封性一般,呼呼漏風,但好歹是個屋子,比外麵溫度要好點。李燦趁著天沒黑透,到雪地裡撿了些枯草回來,把草席墊厚一些,又把漏風嚴重的洞堵上。

“整座山死氣沉沉的,走了一天半個活物沒見到。”李燦抖了抖身上的灰燼,對方陵說:“你餓不餓,我怎麼感覺出點餓了…”

“我還好。”

淨衡山脈下了三十年的雪,青黃不接,能有個屁活物。沒了仙力庇體,饑寒勞累皆由體感,不過他們肉身既然是仙軀,餓是餓不死的。

凍嘛…應該…也凍不死吧。

“塵兒,你去裡麵。”方陵盤膝吐納,想將那股寒意隔絕體外,雖然他知道這大概是無用功。

簾子另一邊空間小些,漏洞少些,離門遠些,也要更暖些。

玄塵困的眼皮都抬不起來了,原本蜷在師父腿邊,半天沒反應。李燦無奈,單手就把他推到裡麵去了,還把衣服給小的蓋上。

“這…”

“沒事兒,我沒那麼怕冷。”李燦穿著裡衣與方陵並坐:“我命格極陽,三月的鹹陽還能熱出汗。又是肉身成仙。倒是這個小蛇,凍壞了你要心疼。”

“塵兒是蛟龍,不是蛇。”調息果然無用,方陵換了個姿勢,將怕冷的腹心藏起來。

李燦看了他片刻,抬手摸他頭發。

方陵躲了一下,卻發現他隻是想摘自己鬢角的殘灰。灰燼在男人指尖留下細細的白痕,像撲麵的脂粉。

方陵愛乾淨,便不再躲。

屋外狂風大作,陰聲怒號。

李燦幫方陵摘著灰燼,慢慢說:“今朝同淋雪,也算共白頭。”

幾乎整個天界都覺得“日麗中天”與“孤月獨明”隻有兩個結果,相愛、相殺。

萬萬沒想到他倆是相敬如賓。不是道侶,而是同事間的那種。

這主要是因為方陵太淡了,他甚至經常回避有李燦在的場合。有愛八卦的神仙猜測,是因為白振易。

含章仙君愛拈酸吃醋,覺得日月陰陽聽起來太過相配,所以不願意方陵跟李燦玩。怕心上人被搶走。

當然這隻是猜測。

因為方陵與白振易的互動看起來也沒什麼逾矩之處。

共淋雪,同白頭。

凡人平凡願想,對仙神來說,像個笑話。

他們不會老死,便對一生一世,生死相隨的概念慢慢模糊。

情愛,似乎是最不值得一提、最先在無儘生命中被看破、放下的東西。

方陵不答,向手中輕輕嗬氣,臉色好像比白天在外摸爬滾打時還要難看,嘴唇都凍的發紫。

他的一隻手,緊緊的按著左肋下,那是被毒液濺傷的位置。

李燦緊張起來:“碎冰蓮和應龍角也治不好它?你現在感覺如何?”

方陵眉頭緊鎖,抱著膝蓋佝成一團。沒了仙力與寒毒角力抗衡,他覺得全身都要結冰了。

“冷…”

冷的每一寸血都凍住,冷的像是有什麼在身體裡瘋狂吮吸他的力氣。

能讓方陵說出冷的冷,定然是不尋常的冷。

李燦摸他頸側,脈搏跳的極慢,且…怎麼連動脈都是冷的?他摸向方陵受傷的位置,簡直像摸到了冰塊。那細膩的皮膚變得僵硬,確確實實是開始結冰了。

偏偏他此刻沒有仙術傍身,連一團火焰都點不出。

情急之下,李燦解開衣襟。

“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