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裡,是貴族的天堂,貧民的地獄。
而蘇瓷出身於此,自然是令在場賓客們紛紛訝然驚呼。
“想不到華沙夫人如此嬌媚柔弱,竟會有這般可憐的身世遭遇。”
“簡直都不敢相信,她居然會出賣自己的血液,這不相當於是在賣命嗎?”
血族是被祇詛咒的存在,雖然不死不滅,可血液卻無法再生。
令它們沉睡的辦法隻有兩個。
一個是用銀劍刺穿心臟,另一個就是放乾它們體內的鮮血。
因此蘇瓷此舉在那些貴族人眼中,無異於是在找死。
但更多的是……無法理解。
橫亙在貴族與貧民中間的那道鴻溝,存在上萬年。
這些自出生起就含著金湯匙長大、被家族悉心庇護的貴族們,又怎麼可能會理解?
階級永恒存在且無法跨越,而蘇瓷,是例外中的萬分之一。
從貧民窟到王城宴會,她從未向自己的命運所屈服。
一時間,眾人都被少女身上那股堅韌的力量所感動。
蘇瓷提著沉重華麗的裙擺,步態優美,絲毫沒有將傷疤暴露出來的窘迫感。
她仍舊是那朵最嬌豔美麗的玫瑰,散發著迷人的香氣。
在聚光燈的照耀之下,無數人的目光被她所吸引。
一時間,他們很難與麵前貌美貴氣的少女與貧窮的第九區、罪惡的地下城相聯係。
“洛克大人說得沒錯,我出身於貧民窟,也在地下城謀生過。
自然,也為錢財果腹所出賣過自己的鮮血,但這,並不能阻擋我與公爵大人的相愛。”
少女脊背挺得筆直,垂下的卷曲睫毛輕輕顫抖。
似乎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氣在向眾人歌頌著這段壯美的愛情。
要不是係統看過蘇瓷連夜寫得劇本,還真就被她給騙了。
論立嬌妻人設的專業素養,還得是看宿主啊。
將鮮血淋漓的傷疤親手揭開,暴露在無數人麵前。
即便是心硬如鐵的王儲冕下,也會有一絲動容與愧疚的吧。
而蘇瓷,正是需要他對她的憐憫。
所以才會買通洛克與她做戲。
為的,就是確保她的計劃順利推進。
欲擒故縱這種戲碼,她確實是玩膩了。
可惜蘇瓷能夠拿捏在場貴族,欺騙所有人,卻低估了卡洛斯對她的好奇程度。
僅憑一個領主的說辭,並不能讓卡洛斯完全相信這份消息。
所以,他也並非隻派遣了洛克一人。
兩張羊皮紙,完全不同的信息,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交彙,如同火焰遇到蘸上烈油的枯柴般,洶湧澎湃。
卡洛斯輕笑出聲,彎腰俯身在她的耳側,嗓音低沉,
“夫人的手段,真是高明。”
她的小心思他看得清楚,卻不想當眾戳穿。
如同逗玩著籠中雀般,一點點撕扯著她的耐心。
“看來王儲冕下也並非如同傳言般信任各區領主呢。”
蘇瓷側眸,借由他高大身姿的遮擋,紅唇彎起一抹嘲諷的笑容。
既然將最後一層窗戶紙都捅破了,那她也就不需要維持天真無邪的人設了。
“夫人對我不甚了解也在情理之中,不過我相信,日後我們一定會有機會深入交流的。”
將最後幾個字咬得極為曖昧,卡洛斯神色繾綣,目光比月色還要溫柔三分。
像是找到了能夠掌控這朵玫瑰的方法般,他心情愉悅,連眉眼都透著極致的喜色。
那張陰鬱精致的臉龐又複歸優雅穩重。
“所以,王儲冕下究竟想要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蘇瓷垂下雙眸,掩飾掉其中的煩躁,儘可能地保持公爵夫人的姿態。
原以為他會相信洛克的說辭,卻沒想到他還留有底牌。
而到現在他都沒有揭穿她的意圖,為的,就是讓她主動。
這種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真是令她不爽啊。
“夫人心裡清楚,卻偏偏要我言明。”
他再次俯身,黑眸中盛滿了委屈,像是一隻得不到安撫的小獸般。
祈求著主人的撫摸與憐惜。
見她黛眉微微蹙著,卡洛斯冰冷的指尖撫在她的唇瓣上,暗示意味十足。
“我需要夫人的一個解釋。”
在她的麵前,他總是會無限的放低姿態,降低底線。
哪怕是脅迫,他也要從她口中得到那個答案。
“隻是這個?”
對於卡洛斯,她也是有些看不明白了。
一個答案他能拉扯到現在,還記得那麼清楚。
真是執拗到了極點。
“不然夫人以為呢?”
卡洛斯歪著頭,似乎是在認真考慮她的疑惑。
可正當他準備重新牽過蘇瓷的手時,卻被她給避開了。
“剛才在那邊的長桌上吃甜點,不小心蹭花了妝容,還請王儲冕下允許我先去補妝。”
雙手提著裙擺,蘇瓷屈膝行禮,動作得體優美。
還未等卡洛斯做出反應,她就離開了現場。
墨綠色的身影風姿搖曳動人,銀色的長發高高盤起,露出修長雪白的脖頸。
這道綽約的背影,足夠吸引任何人的目光。
即便是尊貴如王儲冕下,也不例外。
直到背影消失在長廊的儘頭,眾人才回過神來。
原以為殿下會責怪華沙夫人的無禮與拒絕,卻沒想到他周身的血脈力量格外平和。
甚至連嘴角都在微微上揚。
就還……挺意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