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季出去一趟耽擱了不少時間,回來就見到賀聞奇趴在桌上睡著了。
他轉身輕掩了門,把手裡的蛋糕提起來看了一眼——那是一個六寸大小的圓形奶油小蛋糕。來不及親手做,自己隻在上邊寫了幾個字。
他把蛋糕放進辦公桌下邊的小冰櫃裡冷藏起來,起身又從後牆櫃子裡拿出備用的羊絨薄毯給賀聞奇披上,把房間的空調溫度往上調了調。
而後熄滅辦公室的大燈,隻留了頂上兩條暖色燈帶,自己拿了本書在對麵的沙發上坐下,擰開落地燈,慢慢翻看。
落地窗玻璃強大的隔音效果阻斷了城市五彩斑斕的喧嘩,燈光璀璨,霓虹變幻,時間無聲流淌。
室內隻有韓季間歇的翻書聲,以及需要屏息靜氣才能聽到賀聞奇時輕時重的呼吸聲。
略微感到困乏了,韓季打了個哈欠,合上書,揉了揉眉心。抬眼一看,賀聞奇還靜靜的伏在桌上,半截絨毯垂落在地上。
韓季抬手看腕表,快接近淩晨十二點了。
在辦公室,他向來都是穿西裝三件套,眼下沒穿外套,上身依舊是將他身形勾襯完美的黑色襯衫。
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韓季走路沒有聲音。
他撿起掉落的絨毯,重新給賀聞奇搭到肩上。熟睡的人無知無覺,一點沒有要醒的跡象。
賀聞奇穿的是件白色連帽衛衣,頭發舒散鬆軟的垂著。黑白映襯,在暖調的燈光下,猶如打了一層柔光濾鏡,純澈乾淨,像個還在校園庇護下的大學生。
他輪廓溝壑鋒利,此刻睡得酣沉,眉眼緊閉收斂了鋒芒,更像隻收了爪的軟糯小貓。
韓季翹起嘴角,移不動目光。此般乖覺模樣,倒是同小時候追著自己的樣子相似極了。
韓季的手不自覺的撫上他麵頰,曲指輕輕蹭了蹭。
那時候稚嫩的聲音跟前跟後的叫著“季哥哥”,韓季說什麼他都信奉為真理,偶爾也會皮得拌上兩句嘴,隔不了多時又會屁顛顛的攆上來,喊一聲“季哥哥”就算是求和的態度。
沒想到天天黏在一起的這麼多年,這人早已生出了不一樣的心思。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自己竟然一點都未曾察覺。
還偷偷畫人裸像,韓季倒是很好奇,他會畫成個什麼模樣。
不想給他看就罷了,還學會睜眼說瞎話,說是丟了?嘴瓢得都漏成篩子了,他才不信。
還有突然冒出來的“男朋友”,韓季從喬源嘴裡三兩句就套出和顧涵不過是才認識而已。
乾嘛這麼躲我?就算不喜歡了,就不當我是“季哥哥”了麼。給我一點時間,重新看向我,行嗎?
韓季牙癢癢,兩指一合,捏起賀聞奇臉上的一塊嫩肉。
他麵皮薄,沒什麼肉,能掐起來的也隻是一塊皮而已。
韓季故意麵目猙獰的狠狠使了一把勁,手下卻沒用一分力。
賀聞奇抿著唇,毫無知覺。
韓季視線往下,落到了他唇上。
賀聞奇瘦,骨相撐著麵皮,嘴唇卻飽滿並不顯單薄。
韓季的手指也跟著視線往下,拇指指腹在他唇上輕輕一滑。
這張嘴,什麼時候還能開口再叫一聲“季哥哥”呢?再叫一聲,就把心掏出來給你看。
你會要嗎?
韓季的指腹重新覆上了唇,反複輕柔的摩挲著,真軟啊,不知道親上去會是什麼感覺。
被自己突然升騰的念頭嚇了一跳,韓季觸電似的縮回了手指,心跳驟然加快。
再看賀聞奇,眉眼緊閉,呼吸均勻。
韓季心跳落了回去。
不過有些念頭吧,一旦起了,就摁不住了。
韓季向來光明,可沒乾過偷偷摸摸的事。此時卻愣愣的盯著賀聞奇的唇,想著或許偷偷嘗一下,不被發現的話應該沒事的。
心念一動,當即便俯下了身,試探著一點一點朝賀聞奇嘴唇靠近。
像經過了夏雨冬雪,等過了春老秋荒……
終於,兩唇相遇,緊緊相貼。
和手指觸到的感覺一樣,賀聞奇的唇很軟。
怕人醒過來,韓季屏息,也不敢過多停留,輕輕一碰就分開了。
但人心吧,總有些得寸進尺和難填的欲壑。更何況此般偷來的一秒歡愉,韓季意猶未儘,不夠回味。
他沒有分得很開,見人依然沒有醒來的意思,再次試探著重新又把唇貼了上去。
這一次,他稍稍著力,左右蹭著磨了磨,想要細細品味,記住這般誘惑他、用這等不磊落行徑淺嘗來的滋味。
猛然間,一截溫熱濕軟的舌尖伸了出來,在自己唇上舔舐了一下。韓季倒吸了一口氣,全身僵硬,一動不敢動。
趁人不覺做這暗昧的舉態,被人發現的話……
他還來不及想後麵該如何解釋,唇上濕濡的舌尖已經收了回去。
韓季抬眼,發現賀聞奇好似並未察覺,隻是睡著了無意識的舉動。稍稍鬆了一口,正欲撤回貼近的嘴唇,下一秒,那人卻忽然張嘴,含住了他唇瓣。
這算什麼情況……
韓季呼吸都快停滯了,腦子裡空白一片,唇上的觸感卻真切強烈。
不及細想,韓季把心一橫,本能的張口回應,身體的反應比思想來得更加真實。
原本偷來的一口淺嘗就這麼失了控,辦公室裡唇舌交換的水色聲此起彼伏,聽得人臉紅心跳,伴隨著的還有兩人逐漸急促的喘息。
唇舌交鋒愈演愈烈,兩人都像憋著一股大勁兒,在對方口腔中攻城略地,誰也不退讓。
這把火也不知是誰先點的,愈燒愈旺,直至賀聞奇難以自抑的從喉腔中發出了一聲渴望。
韓季腦子裡“啪”的一聲脆響,理智回籠,停了動作。
分開唇舌垂眼一瞥,見人坐在椅子上,被他用力的後扯著頭發,被迫迎合著昂起臉。眼中氤氳濕潤,唇口紅腫微張,上麵還沾著不知是誰的唾液,濕漉漉的泛著光。
韓季慌忙鬆手,不敢繼續看,迅速轉身出了門。
賀聞奇遲鈍了片刻,隨著韓季甩手出去的關門聲,腦子裡才煙花似的“嘭”地炸開。
這是……都乾了什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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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聞奇不知道是怎麼回到家的,腦子裡漿糊似的,還是在沸騰煮熟的一鍋。
反反複複隻有一個念頭:他和韓季接吻了。
沒喝酒、沒藥物,是清醒的,雖然、可能、大約……理智上不太清醒。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其實早就沒感覺了,卻仍覺得還酥酥麻麻的在燒。
跟人接吻,原來是這樣的感覺嗎。
像瀕死的人吊著一口氣,不斷追著對方探尋索要,甘願耽溺沉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