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景(完) 喚醒迷失的靈魂(1 / 2)

林臻看著被路雲利索的動作放倒躺在一邊的阿依慕,臉上劃過幾道黑線:“這就是你說的自然的方式?直接打暈?”

扒在門口幫忙放風的布魯諾他們扭頭愣愣地看了眼緊閉雙眼的阿依慕,又看了眼一臉淡定的路雲,默默地給她比了個大拇指。

他們眼睜睜看著路雲上前一個手刀下去,再順手將阿依慕扶住。一係列的動作相當的流暢且嫻熟。

路雲走到阿依慕旁邊,輕聲哼笑一聲:“當然不是。”她微微收斂嘴角的弧度,指尖微動召喚出一隻蝴蝶,輕輕地扇動翅膀落在阿依慕的額間。

幾縷鱗粉飄落,青藍色的光暈如水波般散開,少女似是察覺到了什麼,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但還是不敵來勢洶洶的困意,意識被拉入了一片煙霧繚繞的虛幻夢境之中。

她睜開眼,一麵麵不規則的水鏡從眼前閃過,鏡麵上有不同的影像循環播放著。

“阿依慕是我的寶貝女兒,你想娶她總要拿出點誠意……”

“再多加幾箱珠寶,就這麼點聘禮我怎麼相信你能帶給她好的生活……”

……

“是大漠背信棄義在先……”

“殺雞儆猴……”

……

無數聲音在周身環繞,她的臉上閃過不敢置信、憤怒,繼而又變得哀傷。

林臻看著少女沉浸在睡夢中不斷變化的神情,帶著幾分遲疑:“這樣就可以了?萬一她還是不相信怎麼辦?”

門口的幾人也在探頭探腦,剛剛的動靜他們也看到了,雖然很好奇路雲到底做了什麼,但是也不好意思主動開口去問。

路雲緊盯著阿依慕:“我們隻能等她認清現實後自己清醒過來,強加乾涉萬一影響到塞拉的話就麻煩了。如果她直麵了那些場景還是不願意清醒的話……等宴會開始我們就再試一次。”

忽然,阿依慕的眼角一滴淚光閃過。眾人眼睛一亮,有戲!

床邊的空氣中忽然出現了一道道裂縫,整個空間開始波動,虛虛實實相互切換,半晌後一聲玻璃破裂般的脆聲響起,一個身影憑空被彈了出來。

林臻眼疾手快地將對方扶住,隻見塞拉如脫力般臉色蒼白地掛在她身上,虛弱地喘息著:“讓我……靠一下緩緩……”

門口的布魯諾等人也忍不住衝了過來將她圍住開始詢問她的狀態,路雲也鬆了口氣看了塞拉一眼,但是直覺卻好像有什麼東西被她忽略了。

路雲環顧了周圍一眼,忽然發現窗外庭院中的樹也依然是之前看到的模樣,原本產生裂縫的空間又恢複了平靜,眉頭不由地皺了起來:“不對……這個蜃景並沒有破解。”

塞拉借著林臻的手腕站穩:“困住我的那層蜃景確實破了,但是要想出去沒有這麼簡單,因為……裡麵還隱藏著另一層蜃景。隻要那層蜃景沒被打破,那無論外層被打破幾次都無法真正把她喚醒,最終還是會回到之前的樣子。”

路雲詫異地看向仍未蘇醒的阿依慕:“雙層蜃景?”

塞拉虛弱地點點頭,被困在阿依慕體內她的精神力消耗頻率是外界的數倍,哪怕她精神力等級高意誌也還算堅定,到現在也已經是強弩之末了:“我在她體內的時候並沒有記憶,隻以為自己是阿依慕的另一個人格,和她共享一個身體。但是我發現,不管發生什麼事,她都隻聽好的一麵,所有消極的、悲觀的全都視而不見,原本想著雙重人格差彆還真是大。直到剛剛我才反應過來……”她努力地深吸口氣再長長歎出,目露幾分憂傷:“她應該是早年間就布置過一層蜃景,困住的目標……是她自己。”

*

天色徹底暗了下來,晚宴即將開始,庭院中忙碌了起來。

路雲和林臻端著餐盤站在侍女的隊伍尾部,隱隱聽到身前有兩個小侍女在嘀嘀咕咕著,她們悄悄豎起耳朵偷聽起來。

“城主大人也真夠奢侈的,三天兩頭地宴請這個使者,這得花多少錢啊……”

“哎,自從交易通道開啟之後,我們賺的錢是多了,但是稅賦也越來越重了,日子還是一樣不好過啊……”

“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如果真的和彆的國家合並的話……”

眼見快靠近宴會廳了,先前說話的侍女急忙用手肘杵了她一下,她止住話頭,沉默地將頭垂了下去。

路雲輕輕抬眼看了幾眼那個侍女的背影,神色若有所思。

肯恩拿著微型望遠鏡躲在宴會廳前的樹冠中遙遙望著路雲和林臻從樹下經過,自己默默地抱緊樹乾心疼自己。

路雲她們可以借著侍女的身份貼身跟在阿依慕身後,布魯諾和哈倫也能在宴會廳周圍待命,塞拉則是因為精神力虛弱不能應對目前的狀況隻好在對麵的房間內休息。

隻有他,頂了一個倒黴廚師的身份,不管是什麼原因都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待在晚宴現場。

沒過多久晚宴正式開始,篳篥絲竹聲交織響起,輕快的樂聲熱情悠揚,舞女們搖曳著曼妙精靈的舞姿,麵容模糊的賓客們觥籌交錯,宴席間一片其樂融融。

阿依慕坐在歡聲笑語中,有些心不在焉,腦海中不斷重複著先前那個夢中看到的畫麵。

對於之前腦海中忽然出現的聲音她沒有察覺到異常,現在那個聲音消失了她也適應良好。

路雲微微垂著頭,眼角的餘光不停地掃視著宴會廳中的人,除了那些賓客,能看清長相的除了她們幾個就隻有使者和阿依慕了。

一旁的林臻則死死盯著阿依慕的背影,生怕她有什麼異常,現在外層的蜃景已經恢複了,萬一她又拉了一個人進去可怎麼辦。

忽然城主拍了拍手,示意歌舞都停下,沒多久大廳中就安靜了下來。

城主笑眯著眼看向一邊端正坐著的使者:“林使者的歸期將至,不知這些時日在這可有不適應的地方?”

使者恭敬道:“大漠蒼茫彆有風情,而綠洲就像是塞上的明珠絢麗耀眼,林某不虛此行。”

城主大笑幾聲:“林使者一表人才,青年才俊,我對使者也是一見如故。不知使者家中是否婚配?”

林使者輕笑著搖搖頭:“林某常日在外奔走,至今尚未婚配。”

話說到這份上,阿依慕的心不禁緊繃了起來。若是父親在昨天提及此事她可能會高興地什麼都不顧了,但是現在她多多少少被那個夢境影響有了退意。他改變主意的速度太快了,倒更是應證了那個夢裡的景象。

果然,城主笑著轉頭看了阿依慕一眼:“那使者覺得我女兒如何?若是將她許配給你,你可願接受?”

林使者臉上大喜,狀似情真意切地看了阿依慕一眼,阿依慕勉強地笑笑,狀似害羞般垂下眼,眼中的光芒瞬間黯淡了下來。

她耳邊響起了嗡鳴聲,此後什麼都聽不真切,眼神放空地望著林使者抱拳和城主相談甚歡,可能就是說一些定會照顧好她的場麵話吧,她一時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在她的生命中,母親早逝,父親是她最重要的親人,如果使者的動機不純她其實並不會太難過,畢竟相識的日子並不久,就當是她看錯了人。但是被至親輕易舍棄,頓時讓她心如刀割。

大廳頂部的空間又撕裂開了幾道裂痕,那是外層蜃景再次不穩定的表現,但是這種程度還遠遠不夠。路雲和林臻對視了一眼,決定再推阿依慕一把,徹底把這個場景給攪渾了。

路雲將手垂在身後,指尖微動,林臻微微側著幫她遮掩了一下,幾隻蝴蝶貼著地麵穿過牆,向暗處飛去。

在離大廳不遠處,一群黑衣人隱藏在暗處,目光正死死地瞄準著大廳的方向。蝴蝶在浩瀚的精神力控製下繞到他們升後飛過,在半空中灑落無數鱗粉。

黑衣人的視線模糊了一瞬,再定睛看去,隻見原本正在喝酒吃菜的賓客們忽然都開始癱軟了身體,他們心中一喜,那是軟筋散開始發揮作用了。他們繃緊了身體,目光如炬,隻待使者一聲令下便能立馬發動衝鋒。

大廳中的使者見賓客東倒西歪的樣子,手中的杯子仿若無意地掉在了地上,頓時所有刺客從原地現身,無數黑影飛身下落向大廳衝去。

肯恩在樹上被這些忽然竄出來的黑衣人嚇得一抖,見他們雙眼赤紅的樣子,默默地抱著樹冠躲了躲。

大廳中最外圍的賓客察覺到動靜轉頭看到拿著刀衝進來黑衣人立馬嚇得爆發出了驚恐的尖叫,動靜驚擾了正在和城主交談的使者,他轉頭看到不聽命令擅自行動的屬下們時臉上的神情空白了一瞬,等回過神廳中便亂成了一團。

阿依慕心中一片冰涼,另一個畫麵也被印證了,所以使者從一開始就是衝著父親來的,接近她從頭到尾就是一個陰謀,如果不是她纏著父親要為使者送行,說不定父親還能逃過一劫。

使者隱隱向屬下使了幾個眼色,但還沉浸在蝴蝶編織的幻境中黑衣人沒一個能收到真實的指令,依然紅著眼凶猛地揮刀向城主衝去,但是都被哈倫附身的護衛長擋了下來。

見場景已經失控,而那幫得了失心瘋一般的屬下卻無法衝過防線,使者咬了咬牙,把匕首藏在袖間,不動聲色地向城主靠近。

路雲從側麵看到阿依慕臉上掙紮的神色,腦海中閃過宴會前那兩個侍女來著憂慮的話語,指尖悄悄運轉靈力,將閃爍的鱗粉彈了幾縷到阿依慕的身上,這次她沒有將其引入夢境,而是加重了鱗粉的致幻效果,在她的蜃景上又加了一層幻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