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忽閃，照亮每處藏匿著暗色的角落。

百百站在門內側，靜默地看著麵前的男子。

後者正在配合其他弟子布陣。

距離結界破開也不過半炷香的時間，甲板上的弟子卻早已被打得潰不成軍，紛紛四下逃竄，藏匿在廊道兩邊的廂房內。

百百也是由他拉著擠進廊道，混亂中闖入了此間廂房。

密閉的廂房有陣法保護，裡麵圍坐的人都暗自鬆口氣。

但畢竟都是些曆練不久的內門弟子，此時氣氛還是有些沉重。

“怎麼這麼倒黴，偏偏遇上這種事。”

有人想緩和氣氛，隻是剛開口卻自動成了抱怨。

無人應和他，百百也摸不著頭腦。

她上輩子是玄劍派掌門座下二弟子，帶隊的事自然全丟給她乾。隻是她還從沒遇到過這種魔物。

一個沒有魔氣的魔物。

就相當於一個沒有氣息的人。

怪哉。

她四下看了幾眼，打算捉個人來問問。

這時她才注意到，旁邊站著的弟子，似乎眼神有意無意地在往這邊瞟。

於是百百很自然地往旁邊挪半步，輕聲問道：“小師弟，你看什麼呢？”

小泗嚇了一跳。

他進門開始就一直注意著的少女，此時離他僅有半步之遙。

他嚇得連連後退，耳尖悄悄紅透。

少女一襲鵝黃衣裙，頭上挽著羊角髻，髻上簪著一簇一簇的迎春花，活像兩邊長出了一對貓耳朵。

原來她走路也似貓兒輕巧。

百百看著耳朵尖都是紅著的小弟子，笑了出來，然後忽然想到自己剛剛脫口而出的稱呼，又止住笑。

小泗以為是自己長久不答話，惹得百百不高興了。

於是他結巴開口：“抱……抱歉，師姐找……我有什麼事嗎？”

少女皺了下眉，但還沒等小泗仔細看去，就已恢複常態。

百百眨巴著眼睛向他問話：“這外麵的是個什麼東西？”

周圍傳來很明顯的嗤笑，百百選擇無視，反而直勾勾地盯著小泗看。

“這是落雲。三百年前從無息界跑出來的魔物。”

“無息界？”

“是的。”

……

無息界，顧名思義，就是個萬物無息的地方，沒有魔氣沒有靈力，甚至沒有空氣，用現代的說法就是個真空環境。

它據說是由上古戰神斬殺魔族大將時，一劍劈出來的真空區域。

直通天際的古劍，橫亙於魔族與凡界的交界處，周遭劈開的萬丈深淵下，是無息界。

據小泗所說，三百年前，也就是柳百百剛死那年，無息界便開始出現異動。

沒有魔氣的黑色濃雲纏繞在古劍周圍，絞殺一切闖入無息界上空的事物。

而後一百年前，那處又誕生了一個魔物，不，準確來說是個魔修，但能在萬物無息的地方存活下來，應與魔物無異。

魔修實力強勁，被迎入魔域後，奉為第二魔尊。

“這絞殺一切的濃雲也隨之離開，飄蕩在凡界上空，帶隊的師兄們不堪其擾。”

小泗說完還感同身受地歎了口氣。

“你與她說些什麼，反正她又帶不了隊。”有弟子笑鬨道。

他說的是事實，但語氣實在算不上好。

不過百百不在意，她懶得去反駁，小泗又沒有立場反駁，隻能憋紅臉乾瞪著那個弟子。

周圍的人見狀都忍不住笑。

這麼一陣鬨騰下來，氣氛反而還緩和不少。

百百抽空問腦海裡的係統：“小說裡可沒這號人物，你這bug是不是有點多了？"

【……】

係統選擇沉默麵對。

但畢竟前世也相處了那麼久，百百自然明白問不出什麼話。

所以她隨便抱怨幾句後，便找了處牆角蹲下，打算小憩一會兒。

其他弟子或多或少也都放鬆了些，現在的情況隻能等帶隊師兄師姐擊退落雲後再來找他們。

於是眾人圍坐在一起，開始攀談起來。

百百頭枕著手臂，朦朦朧朧中又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是魔氣。

她陡然驚醒。

對了，她怎麼給忘了。

結界破掉之前，她分明聞到過一股很強烈的魔氣。

百百站起身，開始細細打量起廂房。

紅木書案、繡花地毯、山林丹青屏風、燈架……

沒有床榻。

一個供人休息的廂房卻沒有床榻。

百百覺得甚是怪異，於是她圍著廂房走了一圈，發現魔氣是從屏風後飄來的。

百百繞過屏風，借著窗欞中透出來的光，才看清另一扇虛掩著的門。

她往前邁出一步，鼻尖縈繞的魔氣更濃。

若是前世，百百此時定然已經無所畏懼地往前走了。

但現在情況不同，她手上無劍。

甚至就連外麵圍坐的那些弟子裡，隨便拖出來一個都能把她揍一頓。

百百思索片刻，從屏風內往外探身，朝站在一旁的小泗招手，道：“小師弟，借你的劍用一用。”

劍修的佩劍不輕易離身，小泗猶豫片刻，還是走上前遞劍。

剛才出言諷刺的弟子耐不住好奇，開口詢問：“你借他劍做什麼？”

“什麼？師弟你居然不知道？”百百故作驚訝狀。

“快說，彆賣關子。”

“我以為師弟那麼厲害，能很快知曉呢。你沒有聞到嗎……”

她虛掩著嘴，杏眼微彎，就像一隻狡黠的貓。

“有魔氣喲。”

一石激起千層浪。

本來有所緩和的氣氛又突然緊張起來。

但有人不信：“開什麼玩笑，落雲可沒有魔氣……”

反駁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他也意識到。

也許周圍還有魔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