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手背探他額頭溫度。
有點燙。
試探完畢,百百剛想收回手,俞囚卻有所動作。
他雙眼微闔,右手抬上來,握住她的手,趁百百還沒反應過來,左手又把住她的頭,將兩人間的距離拉近。
手被他拉住,放在他的胸口,額頭抵著額頭。
她更直觀地感受到他的溫度,手掌下是有力的心跳。
溫熱的呼吸就在咫尺間。
俞囚眼中燃著無名暗火,他好像比任何時候都迷茫,卻又好像比任何時候都清醒,他神色癡迷,如久旱逢甘露,亦如囚徒找到了他的信仰。
他聲音低啞,在她耳邊輕聲呢喃:
“師姐,我找到你了。”
百百覺得自己也快要被他的體溫染上。
簡直要瘋了。
她使了點力想要掙脫,不料俞囚卻握得更緊。
他將百百的手壓在胸口上,用力得指尖泛白,甚至到了一種近乎自虐的程度。
他本是與百百相抵著額頭的,此時卻突然轉變方向,將頭靠在她的頸窩,依戀地輕蹭著她。
很癢,百百稍微避讓了一下,忽聽得俞囚又在耳邊說。
“師姐。”
他聲音很輕。
“殺了我吧。”
說得話卻很重。
百百確定了,他現在燒傻了。
她往後靠,俞囚沒了支撐,也抬起頭來,眼睛濕潤地看著她。
百百雙手捧起他的臉,手底下的肌膚溫熱又滑膩,觸感極佳,她晃晃腦袋,將不正經的思想壓下,開始哄騙他:“你為什麼這麼想?”
“因為……”俞囚腦袋短路一瞬,緊接著又表現得很虔誠,“因為是我害了她。”
“你怎麼害了她?”
“我將莫須有的罪名強加於她?”
他語氣有點不確定。
“是。”百百繼續哄騙,“你指認她殺了餘韻,所以她死在了天梯上。”
是他害了她。
俞囚想,那樣意氣風發的師姐,是為自己所累的。
眼前的少女繼續問道:“那你又為什麼要那樣指認她呢?”
為什麼?
因為那些無法宣之於口的隱秘心緒。
他無法回答。
所以他將百百的手繼續壓在胸口,幻想著她手中握著刀,刀刃就這樣捅向心間。
死在師姐手中,才是他的最終歸宿。
他一直這樣認為。
另一邊的柳百百卻覺得,這人指不定連腦子都燒壞了。
她無法,隻能想著到處找找出路,留俞囚原地冷靜。
隻是她剛站起身,便聽見虛空傳來聲音。
“你是……柳珂?”
這聲音在空曠的廟內回蕩,其間夾雜的不可置信也直達百百耳朵。
她警惕地看向四方,廟很小,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一時很難辨認出聲音來源。
隻聽那聲音又說:“不,你不是柳珂。”
它停頓一瞬,又問:“那你是誰?又為何占著柳珂的身子?”
百百靜觀其變,並不回答。
聲音等她半天也不見她出聲,隻能自問自答。
“真是世事無常,若她看見現在的你,不知會作何感想?”
“你是誰?”百百耐不住好奇,“她又是誰?”
“小丫頭,你想聽個故事嗎?”
聲音循循善誘。
但百百不吃這套:“我聽過太多人的故事,但現在我隻想聽我想聽的。”
就比如俞囚的故事,自己對他,好像根本不了解,她不知道為何他的母親會給他種下魔根,也不知道他進玄劍派之前的故事。
聲音好像看出她想得什麼,於是道:“那你想出去嗎?”
百百辨認出它的方位,她看向佛像。
“你與那小子無意間落入我的幻境,想出去,便要聽完我這個故事。”
怎麼還強買強賣的?
不過外有結界阻攔,她得把俞囚帶出去,不然就他燒成那樣,遲早得把人燒沒。
百百隻好應下。
她“好”字剛說出口,就身體一軟,眼前一黑,人徑直往地上倒去。
意識漸漸深沉。
她感覺自己進了賊窩。
……
再次醒來時,周圍遍布是黑,但很奇妙,她能看見自己。
還能看見……俞囚。
原來被騙進來的不止她一人。
俞囚此時稍顯清明,眼睛睜開,卻目無落點。
他牽著她的袖口,一副乖巧的模樣。
她任由他牽著,然後朝虛空喊道:“你講的故事呢?”
“小姑娘可不能太急躁。”聲音傳來,“且坐下聽我娓娓道來。”
百百:……進賊窩的感覺更強烈了。
“很久以前,那時謝家還不是臨安第一家,與它平分秋色的還有一家。”
臨安謝氏便是四大世家之一,謝弋的家族。
總覺得故事很熟悉。
於是百百冒昧問道:“你說的,不會是柳家吧?”
“小姑娘還挺聰明。”
百百:……
“臨安柳氏,也是鼎鼎有名的大家族。”
柳珂的故事,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