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乎她。”
她說出這話時,衛經風甚是不敢相信。
他好像第一次認識柳扶,柳扶,是柔和的,是會為他留燈的人。
她好像第一次顯露出自己的鋒芒。
“阿扶……你是何時知道的?”
事已至此,也沒什麼可瞞的。
柳扶終於看向他,她緩緩回道:“就在莊師妹初次來柳家時。”
她忍氣吞聲了十二年。
莊雁突然覺得背脊發涼。
十二年,足夠一個人謀劃很多。
“師父,我們、我們會死的。”她語氣顫抖,眼神中滿是恐懼,“我們走吧我們走吧,靈脈我們不要了。”
“閉嘴!”衛康年氣極,他第一次覺得他這個徒弟如此懦弱。
他壓了壓脾氣,還是將事實道出:“就算硬闖出去,我也無法帶你們走。”
“師父……”她下意識還在叫他,但見衛康年皺起眉,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煩他。
於是她轉而往柳扶的方向移幾步。
“柳姐姐,我不跟你搶師兄了,你放過我好不好。”
這時候她倒開始假親近了。
但柳扶沒理她。
她看向衛經風,後者用複雜的眼神看著她。
他也沒管周圍的紛紛擾擾,反而突然沉聲問她:“這十幾年裡,你是如何看待我的?”
“你是我的夫啊。”她照搬語句回他,但後麵卻加上一句,“阿綸。”
衛綸是假名,他們之間也是。
他聽清柳扶的言外之意,心像被一雙無形的手揉捏,沉重感壓在心上,壓得他喘不過氣。就像被人丟入玄冰內,四肢變得僵硬,臉上維持的假笑寸寸皸裂。
“阿扶。”他苦笑,“若我們放棄柳家靈脈,你願意放我們走嗎?”
“放棄柳家靈脈,我們帶走柳珂,自此柳家與趨山之間再無任何關係,我……”他說得極其艱難,“我也會與你和離,你是柳家家主,想必求娶的人應該很多。”
他話語中的苦澀都快溢出畫麵,不過百百還挺不可思議的,畢竟他說的這些,是趨山能做出的最大讓步。
他認為柳扶在意的是柳家靈脈,而柳珂她不在意,所以由趨山帶走。再加上趨山資源要比柳家好太多,也比較利於她成長。
這確實是個極好的辦法。
前提是,柳扶真的不在意柳珂。
又或是,衛康年能放棄靈脈。
前者不一定,後者卻決定不可能。
果不其然,衛康年臉上顯出怒色,他不可置信地說:“經風!你在胡說什麼?!”
他的貪婪儘顯無遺。
柳扶突然覺得好笑,不知衛康年是娶了多溫柔的夫人,才中和掉他的暴戾。
“阿綸,你父親好像不同意呢。”
她依舊巧笑倩兮。
“我會勸他的。”衛經風彆開眼,不去看她笑。
“是嗎,但我不願意。”她笑得愈發妖豔,“我要我們……”
“同歸於儘!”
話音剛落的瞬間,她便如風一般掠身,直攻衛經風命門!
衛經風來不及反應,這時拔劍已經遲了,柳扶帶著殺意來,他隻能抽出袖中匕首,擋住她的殺招。
匕首是彎刃,軟劍與其相碰,發出錚錚聲,尖銳的猶如快要折斷。
柳扶想迅速抽劍回身,卻被衛經風看準機會。他手腕一轉,匕首跟著轉向,它隨著慣性擦過軟劍,銀刃碰上劍刃,一路火花帶閃電,發出刺耳的鐵器碰撞聲。
他們之間的距離被迅速拉短,幾乎就快要到臉貼臉的程度。
兩人握緊手中武器,匕首抵著軟劍,都不鬆力,就這樣僵持著。
“阿扶!你冷靜點!”
衛經風氣息不穩,他手下加力,試圖強製壓住她。
柳扶察覺到他的意圖,嘴角輕輕一勾,瞬時就鬆開軟劍。
沒了軟劍阻擋,匕首就勢向她揮去。
衛經風瞳孔驟然放大,他猛地轉手腕,將匕首的勢頭往旁邊轉。
有用,但匕首過於鋒利,在轉去的途中,銀刃劃過柳扶的脖頸,白皙的皮膚被劃開道鮮紅的口子,頃刻間血流如注。
一道豔紅的血痕順著脖頸流下,隱入衣襟中,不一會,前胸的大片衣襟就被血染紅染濕。
看得人觸目驚心。
衛經風被這片紅晃了雙眼,他忙裡忙慌地將右手背在身後,匕首也被他握著藏於背後,左手虛扶在柳扶身側,他不敢落手,眼中是濃濃的擔心。
反觀之下,柳扶就顯得冷靜多了。
不,不能算冷靜,隻能算詭異。
她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兀自在笑,衛經風越慌,她的笑意越深。
“阿綸。”
她輕聲叫他,就像以前一樣,那般的溫柔。
衛經風停下動作,無措地看著她,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
她執起他的右手,將他藏於背後的匕首帶出來。
她引導著他動作,然後……輕輕地將匕首銀刃刃尖對準自己的傷口。
很疼,更疼了。
她麵上不顯痛苦之色,隻是神色戚戚道。
“殺了我吧。”
……
很熟悉的話語。
畫麵外的百百如此想。
俞囚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