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百百笑著說道。
非常客套的開場白,見對麵的關星河沒有反應,百百又道:“讓我想想,得有三百年了吧。”
“三百年。”關星河思索片刻,突然開口。
“確實好久不見了。”
……
然後氣氛就沉默下來。
就像多年未見的老友一樣,熟稔卻又尷尬。
百百想找話題敘敘舊,奈何沒有謝弋三寸不爛之舌的本事,隻能僵持在此。
雖說上輩子自己與關星河還算熟絡,但他們每次見麵,不是論劍就是比武,比起這個人,她更熟悉他的劍招。
二人之間的交流,幾乎全靠劍。
所幸關星河也是這樣想的。
於是二人意外心意相通,默契地握劍抱拳。
“請。”
“請。”
……
手中有劍,對麵又是熟悉的對手,百百難免激動。
她輕握住流光,往劍身灌入靈力。
靈力流入劍身,銀刃隨之發出清脆的聲音,宛若風過鈴鐺。接著,它又如細水,流過她乾涸已久的經絡,卷動她的情緒,激起千濤萬浪。
百百寒毛直立,激動得微微顫抖,甚至都要與流光的錚鳴達到同一頻率。
她渾身的血液都在為這場久違的戰鬥而喧囂。
二人各占一角,彼此間暗流湧動。
相比百百的狀態,關星河顯得冷靜許多,他甚至偏了下頭,意要讓百百先出招。但百百知道,柳珂是陣修,這個身體體力遠不如關星河,隻能見招拆招。
於是她也學著關星河的樣子,往旁邊偏下頭。
隻是關星河當真也不客氣了,剛接收到信號,下一秒,劍氣已經鋪麵而來。
“鏘——”
兩劍相撞,百百抵擋。
直到劍刃相觸的那刻,百百才發覺,關星河的內心遠沒有表麵平靜。
他的劍氣又急又猛,與她所熟知的劍氣相差甚遠。
百百擋不住,隻能借肩化力,往側邊躲。
她許久未曾握劍,再加上柳珂體能差,所以這一招躲得很吃力。
拉開身位後,百百手臂泛酸。
她太大意了,見到故人就忘乎所以,居然還以為自己與他處在同一水平。
關星河不知吃錯了什麼藥,竟不願給她一絲喘息的機會,一招剛畢,又來一招。
較三百年前來說,他的速度更快了,出刃的角度也更完美,這招,她避無可避。
那便隻能去擋。
但若要擋的話,她右手隻會因為脫力而鬆手,屆時,佩劍掉落,必輸無疑。
原來他是想兩招解決她。
……
關星河看著眼前的女子,尋常的發髻,簪著迎春花,衣裙是鵝黃的……全身上下沒有一點與柳百百相似。
但她說,她是柳百百。
他雖與柳百百並沒有特彆深厚的情誼,但……故人之名,並不是誰都能冠上的。
他有心試探,是或不是,兩招之內,必見分曉。
看台上已經掩蓋不住尖叫,有人覺得能看到關星河用劍,已經很值了,畢竟他曾連續百年都是劍道魁首,若不是修為超過,恐怕那個名號現在還是他的囊中之物。
也有人覺得柳百百勇氣可嘉,敢上台挑戰關星河。
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在昭示著她必輸的這個結局。
下一秒,銀刃相撞的聲音驚顫著在座每個人的心臟。
她果然擋了,但是……卻用的左手。
看台上有弟子驚訝得站起來:“第三個!!”
她是今天第三個會使左手劍的人。
“值了!這次來的太值了!!”
“長孤仙君是誰?有沒有人知道啊……這是哪門哪派的?“
……
外界的吵鬨皆與台中二人無關。
兩人拉開身距,關星河重新審視著她。
日光傾斜於流光上,劍刃邊緣恍若琉璃。
這樣的光芒,才是對這場戰鬥最大的洗禮。
眼前人的身影漸漸與三百年前重疊。
柳百百是天才,一個絕對的天才。
千百年來唯一的天才。
十年便能達到常人百年不及的高度。
也是獨一個,年紀輕輕便被冠名上“仙君”稱號之人。
“長孤仙君”,僅次“尊者”而已。
少女也似流光,明媚灼目,讓人敬畏害怕,又忍不住靠近。
光照得那些卑劣的思想無所遁形,於是人人圍在它左右,卻又隔著一段距離。
“流光”隻有在她手裡,才會散發這樣的光芒。
可惜,她隻是曇花一現。
柳百百曾自創過一套劍式,名為“青竹”。
青竹挺而韌,被人強勢彎折,也不會輕易截斷。而即使被折斷,斷麵也會是最鋒利的器具。
她的招式如其名。
就像現在,百百反客為主,順著關星河的攻勢直刺過去。
青竹根莖相連,叢叢生長,百百的招式也如青竹長勢一般細密,招招相連,讓人措手不及。
銀刃相交,劃過兩人身側,映出她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