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百看見謝之術腰上掛著的珠子。
透亮的淡藍珠子中,是一道道不規則的裂痕。
這是避水珠使用過的痕跡。
恐怕也是因為季切的事先預警,才會讓他毫發無損。
百百突然有些心虛。
看來季切並不是那種置朋友生死於不顧、隻遵從命運的死腦筋。
那就是她錯怪她了。
百百在心裡默默道歉。
季切身姿輕盈,躲避著四處橫飛的法器,牡丹紋在她腳底下一個接一個展開,速度快到像形成的一串足跡。
沒人能傷得了她,季切誌在必得。
眾人對上她的黃金瞳,心裡都明白這場奪寶勝算不大。
法器漸漸減少,退出的人很多。
最後,季切落在剩下的那顆蛇頭上,周圍已無襲來的法寶。
她站定,然後徑直看向柳百百。
她沒有急著去收服三頭蛇,而是站在蛇頭上,帶著看清一切的通透,靜靜等待著。
等待什麼?
等待最後一位挑戰者。
百百很快就理解了她的意思,因為自己確實動過這個念頭。
蛇頭高高豎起,季切也隨之身處高位,低頭與百百對視。
她臉上沒有半點疑惑的情緒,好像篤定柳百百就一定會來挑戰。
這不是未知和假設,而是事實。
那眼神無波無瀾,看得百百心裡窩火。
為什麼要如此遵從命運呢?
百百不懂。
雖然下一秒,她也如命運預知般,提劍衝上去。
這是百百第一次與季切交鋒。
劍意隨劍心,出乎意料的是,季切的道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堅固。
季切反應很快,在百百還未近身時,就已抽出袖中劍抵擋。
兩人打鬥,季切有牡丹紋,但她隻能借蛇頭落腳。
季切的劍招,比百百見過的所有人都要奇怪。
她是按部就班的劍法,像是那種每個出劍軌道都是規定好的樣子。但季切本人,卻又在每個劍招收尾時,去做一個多餘的動作。
譬如挑,譬如勾。
這些並不包含在劍招裡。
就像是在命運規定好的區域裡,不斷地做出小改變,從而去試探是否真的因為這個改動,而出現截然不同的結局。
這是與“神識之眼”相悖的。
若不是百百癡迷於劍術,恐怕也很難發現其中奧妙。
百百拉開兩人身距,重新開始審視她。
看來季切並不完全服從於她的這個“金手指”。
正因如此,百百突然就有了想要窺探對方想法的興致。
她再次試探出手。
她們劍法不同,但劍意相似。
百百愈發驚喜。
因為這代表著,她們的道,是相同的。
道向蒼生。
一個遵從命運。
一個不服天道。
哪怕命運下一步的指示,是萬丈深淵;哪怕天穹撕裂、河水倒流,力量微不足道。
她們亦會燃儘此身,以命殉道。
此道向蒼生。
她們殊途同歸。
但現在,二人心智尚且不成熟,一個無法切身地體會到“死亡”,一個對“蒼生”的定義還很模糊。
百百抽開劍刃。
她重新禦劍,往後退開數米,再向著蛇頭做出個“請”的動作。
百百自願退出這場奪寶。
……
剩下的就很簡單了,季切製服蛇頭後,直擊其蛇身連接處。三頭蛇吃痛,蜷縮著往水下躲。
另外三人也放開被控製的蛇頭。
姬內推開謝之術,順便給了他結結實實的一巴掌,看得旁邊的姬舜心情舒暢。
三頭蛇得空,蛇頭紛紛豎起,緊緊地盯著麵前的季切,開始抖動。
季切踩著牡丹紋,沒有躲避。
三頭蛇並未直接攻擊她。
它繞島盤旋一周,然後回到原地,對著季切微微低下三顆頭顱。
最終慢慢沉入水底。
這是三頭蛇的認可。
島上眾人心知肚明,默默退開,紛紛回到岸上。
等到季切登島時,此處已經獨剩她一人。
百百也退回到岸上,這下連湖麵上飛的人都離開了。
季切走到島中央。
桃花開得正豔。
她拿起樹下的寶石。
自此,這場奪寶比賽的勝者,便已決出。
在她拿起的瞬間,遠方陡然傳出一陣尖銳的叫聲。
那聲音如歌如泣,隻一瞬間,便像要穿透耳膜,直往頭頂刺。
它縈繞在在場每一個人的心中。
岸上的眾人開始躁動。
“這是什麼東西?”在旁的姬內率先發問。
“安靜。”葉遼抬手示意,二人皆看向他。
他仔細聆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