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難不成真想做一個負心郎,教我輕……(2 / 2)

懷璧 燭策 3643 字 10個月前

“說!傅充的私藏究竟在哪兒?再敢扯謊糊弄,今夜就將你下到大獄裡去,還不快說?”

狹小的柴房裡四麵漏風,陳二被人五花大綁在板門上,滿身鞭痕遍布,稍稍牽動一下,就痛得渾身打顫,他不是不喊叫,是早已喊啞了嗓子,叫沒了力氣。

儘管如此,他眼中仍不乏怨毒的恨意,挨了百餘下藤鞭,熾燃的怨氣不減反增。

他恨的不是眼前拷打他的人,而是忽然與自己換了差使的嶽五,不久前他們還談笑投契,不到一日的光景,此人竟悄無聲息地匿了形。

除了恨,還有抑不下的自悔,嶽五暫替差事的條件是二兩銀子,於他而言不是個小數目,可是同性命相較,又委實輕賤得過了,不論如何也抵償不上。

他被抽得全身鼓脹,所存的力氣連挪動一根手指都勉強。

他非是因為對傅家忠誠才受難至此,能交代的,一被人捆起來,他就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能想起來的一股腦全都說了,奈何拷問他的人並不感興趣,他說得嘴角起泡,鞭子落下來,仍是照打不誤。

陳二挨了打,腦子想混沌也混沌不起來。

他清楚先頭說的那些對方早先就打聽過了,現下指望挑著一個資曆最老的,透露些鮮為人知的秘辛。他將那日聽見許夫人和養子聶堇的談話說出來,不僅沒得救,反而讓對方折磨得更緊,非要迫他將秘庫的地點說出來。

當時他走得急,本也隻聽了隱約,許夫人有無提及那處地點,他全無印象,又怕挨打挨得狠了,隻能硬著頭皮強編,沒想到一說出口,就有人手接下吩咐,趕到外院去尋,他改了兩處地方,皆一無所獲,當即招來了更賣力的毒打,直打得他奄奄一息。

陳二想不到還有什麼能讓他扭轉困局,被安排做機密事的,都是自小養在傅家的寂奴,哪怕是這樣的角色,也遲遲未能供出讓麵前的劊子手滿意的消息。

剛來山莊之時,他還試圖跟寂奴中的一人寒暄套近乎,得知這些都是莊內的眼線,天生聾啞,他也隻覺尋常,並未給予過多的關注。

到了這日,接連有三名寂奴都在他眼前拷打至死,他這才悔覺,這些寂奴的存在殘忍且詭異,他所擇的主家,原有很多他不知也不敢探尋的秘密。

“官爺饒命……饒命啊……”陳二扯著哭腔,嘶號出僅存不多的力氣,“地方是照實說的,是、是官爺們不熟悉路徑,讓我在前頭帶著,這一次……一定不會錯了。”

陳二這麼說,不過為了給自己再爭下一二刻。他解了綁,總算能舒一舒氣,腳下邁不動,還有人將他背著,他看著滿院零星燃起的火光,眼中逐漸恍惚,直到挨得一聲喝罵,這才忙不迭應聲:“我家小公子……傅征,找到他,就能知道秘庫的所在。他是個不安分的,這園子裡還有那麼處地方,不像是人待的,官爺沒尋見人,他鐵定就藏在那兒,從這頭出去,往南麵走……”

陳二是見過傅征在廢院裡出沒的,他膽子小,隻敢在院門外瞥一眼,並未跟得太深。

整莊裡的花草不計其數,他待的時日不長,暫還不能以之作為記號,但這處恰巧無須他費心的地方,他卻是記得再清楚不過。

跟著他的人,先時隻有三個,一路上彙合過來,漸漸增至數十人的規模,各都披著皮甲,手執銳器,看得他頭皮滲麻,這次倘要沒尋見人,他的下場自不必說。

陳二甚至開始後悔,留在此前的柴房裡,被鞭子抽死,興許還能留個全屍。

傅家一定是惡透了,才會招來如此勢力浩大的仇家,他恨自己當初沒有擦亮了眼,竟連這家的底細都沒打聽全,不過多予些例錢,就趕來做了陪葬的倒黴鬼。

“就是這裡了,你確信不會再錯?”

為首的換了人,聲音比先前的拷問者更加冰冷。火光晦暗,陳二臉上的悲怮並不明顯,口齒卻難禁顫瑟:“回稟官爺,小的拿性命擔保,決計不會再錯。”

他的性命在這些人眼中根本不值錢,陳二並非沒有自知之明,奈何找不到更好的措辭作為說服人的籌碼,隻能胡亂將就。

他屏了息,以為背著他的人會將他帶入院中,卻不想身子竟驀地倒轉,前胸後背傳來幾處針刺一般的痛感,他想稍掙一掙,始覺四肢僵束,根本動彈不得。

眾人所舉的火把逐一熄滅,隻餘下月輝投於地麵的殘點,一長列通身漆黑的男子在陳二眼前穿掠而過。

陳二陡生奇力,斜靠著身後的山石堪堪坐直,他發不出聲音,隻覺自己的胸口突跳得厲害:傅征果真藏在此處,他沒猜錯,過了這夜,他還有命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