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解了僵持,趙容便自敞廳內徐步邁出,朗聲對二人道:“你們商量的如何了?”
鄭軒已不如剛來時那般急切,但眼中的憂慮並未全部消除。
“看來是商量好了,有個消息,或許與你哪位瞿大哥有關。”趙容自袖間引出一柄折扇,在掌心掂了掂,遲遲沒有打開。
鄭軒望向趙容,眼中一片迷茫。
這一日的趙容似乎頗有興致,並不同於先前幾日的不苟言笑,隻見他嘴角微揚,開口時聲音尤為清朗: “五大門派定於下月中旬舉辦一場武事,屆時就算不能參與,瞿大俠也必定會到場,你盼了這多日,想來該是有個著落了。”
鄭軒本來得了嚴江的安慰,苦色已見緩和,經趙容這樣一說,他立馬緊張起來,蹙著眉頭催問:“以瞿大哥的性子,他在那裡現身,能做出什麼事來?”
趙容擺擺手,將視線轉向嚴江,三人當中,就屬嚴江與瞿歆相識最久。
嚴江此前就已心軟,眼下更耐不過鄭軒的逼視,沒一晌工夫,已經講完了與瞿歆結識的經過,呈展開來,他對瞿歆的了解,似乎並未比鄭軒超出許多。
還沒見到人,鄭軒已然焦灼得難以自持,一想到瞿歆要較量的乃是五大門派的傲人子弟,當下便感到心悸腿軟,不得已借了嚴江的扶助才勉強站穩。
嚴江實在看得不忍,“他若到時候惹的場子太大,我有辦法教他脫身,你不要替他發愁了。”
鄭軒的憂慮並不能因一句寬慰而立時消解,“公子說的話,用什麼拿來保證?”
嚴江搖搖頭,似是無可奈何,輕輕歎了口氣,將手探入腰間,解下一道閃著金光的龍形佩符,以袖幅作掩,擋住來自身後的視線,將手中之物懸提於鄭軒和趙容眼前。
“這是什麼?”鄭軒疑慮未消,趙容也難禁詫異,忍不住朝嚴江投去好奇的目光。
嚴江很快將佩符收回,故作輕鬆地應道:“不曉得就算了,總之能調動一大批人手,保準能唬住五大門派就是了。”
·
傅征實然不懂,自己當日將場麵鬨得那樣僵,才過得一日,楚敬川對他的態度就恢複了從前,仿佛那日兩人根本沒有生過口角,一切都不過是自己的妄想。
但他到底不敢再提離開楚敬川門下的心思,因為他又領教了一次兩人之間的懸殊差距。
倘若先一日真正撐過了十招,他便能夠確信,他對武學的理解並無大的疏錯,隻因欠缺歲月積累,這才不敵於楚敬川。
可曆了一番交手,楚敬川當場教他知道,他沒比剛入玖青山時強出多少,他尚未領會楚敬川所授之學的精髓,儘管已能融入自己的理解,也仍無把握能闖出一條無人能阻的大道。
及至眼下,他不得不承認,他放不下擺在眼前的這樁機緣。
再見到聶堇時,已是十日之後。
傅征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一貫強健的身子,如今也顯出了憔悴,他詫異聶堇為何看起來也不甚精神,但等兩人挨靠近了,他便迫不及待將人擁攬入懷,無關眼前的話,他一句也不想多說。
“瘦了。”傅征攬著人,很快摸遍了周身,“吃飯都惦記不來,還想做好彆的?”
聶堇難得沒有掙紮,眸子黑沉沉的,看上去若有所思,傅征在手上加了力,直到聶堇受不住吃痛方才停手。
“我在你眼前頭,你還分得出心思去考慮旁人?”
偌大一片山林,除了幾個遠遠望見的獵戶人家,傅征再沒見過除了自己、聶堇和楚敬川以外的其他人,他這麼說,非是真正懷疑聶堇對他人移情,而是不滿於聶堇看見他時的反應。
一旬未見,這是從前還在飲劍山莊的時候從來沒發生過的事,他想聶堇想得發狂,一見麵就忍不住撲身上去,儼若挨了餓的豺狼,聶堇的神態卻仍然麻木,哪怕拉到近處,也猶自無動於衷。
傅征實然無法理解,他既已逾界,更過分的事也時時在肖想,諸多蠢動,卻似投在了一塊冰涼涼的頑石之上。
他不相信這世上真有戒除欲念的聖人,也更不相信,聶堇至今還未完全領會他的用情。